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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哲學論文優選九篇

時間:2022-09-20 21: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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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哲學論文

第1篇

眾所周知,佛教以堅持無我原則著稱,“諸法無我”在佛教的三法印中被視為“印中之印”,因此是否承認無我乃是佛教與非佛教最明顯的判別標志。盡管佛教內部宗派眾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佛教諸派在“無我”這一原則性問題上并沒有實質差異。事實上,導致佛教內部宗派分裂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無我見”,即對“我”進行破斥和否定的“見”。質言之,佛教的“無我見”就是要把“我”作為破斥或否定的對象,進而達到其特殊的價值訴求。佛教的無我原則在操作上帶有典型的解構主義的特點。這表現在,無論是為一般人所執著的、認為理所當然存在的“我”,還是佛教以外其他一切理論學說所要關注和研究的“我”,都恰恰是佛教所要破的對象。佛教對所有這些“我”采取的都是一種欲破先立,立之而后破的策略。也就是先假設這些“我”存在,并對之進行梳理和分類,然后再一一破除。所以,要弄清佛教所說的“無我”,就必須先弄清佛教各宗派所要破的這個“我”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我,即佛教的自我觀念是什么樣子的。一般而言,佛教所謂的“無我”有“人無我”和“法無我”的分別,與此相應,所要“破”或者“無”的這個“我”也有“人我”和“法我”的分別。西方文化哲學對無我的研究只涉及到佛教所說的人無我這一部分,而對法無我則完全沒有涉及,所以在此我們也只考察佛教所說的“人我”。佛教的“人我”就是佛教諸派對于人們所能用到、想到的“我”的諸種意義的一次徹底的梳理和總結。就類別而言,不同宗派對“我”的分類又有不同。如南傳佛教將“我”分為兩類,密宗的《圓覺經略注》則將“我”分為四種類型,而《宗鏡錄》則將“我”分為六種。這些分類標準不一,內容繁雜,但其基本的思路是“依蘊解我”,即根據與諸蘊的關系對“我”進行分類和對照:把身體和對身體的感覺作為色蘊,其他一切心理的東西作為受想行識諸蘊。因此,“我”的由來便與五蘊密切相關,或者是“五蘊即我”,或者是“我有五蘊”,或者是“五蘊中有我”,或者是“我中有五蘊”。如《雜阿含》卷一第2經佛言“見有我者,一切于此五受陰見我”,即是說眾生所見的一切自我都不出五蘊,我是從五蘊中生起的。

在此我們參照法尊法師在《四宗要義講記》中的方法,按“我”與五蘊的關系,把人我分為四種類型:離蘊我、即蘊我、不即不離蘊我和以自性為所執的我。離蘊我是我們一般人所體認并承諾的自我,在佛教這里又被稱作凡夫妄計我或者神我。這種“我”的特點是常住、單一,有支配作用、統一性和自在性。佛教諸派都否認這種我的存在。即蘊我和不即不離蘊我的分歧主要是由對“我”、“自我”等語詞名實關系的不同判斷所引起的。如主張設立不即不離蘊我的正量部和犢子部注意到,不管是佛經還是人們在日常語言中都不可避免地要用到“我”、“我的”、“我們”等,既然佛和世人都說我,就有必要立此一我。這個我既不能離蘊獨立,又不是那個即是諸蘊且支配諸蘊的我,這就是佛教著名的“不可說我”。與佛教其他諸派不同,這兩派認為不即不離蘊我是實有的我,不應否定和破除。與此相反,主張即蘊我的諸派認為,這個作為語詞的“我”只是空洞的名相,沒有實在性,是為了使用上的善巧方便而假立的,但“假必依實”。或者說“依于實法而必有假我”。至于假我所依賴的實法到底是什么,各派亦有不同解答,大體包括“內識相續”、“阿賴耶識”和“第六意識”等,此處不再展開。第四種以自性為所執的我是應成派的主張,它認為人無我和法無我所要“無”的我,既不是個別的蘊也不是作為整體的五蘊,而是所執五蘊諸法的有自性,以此自性為所執才有人我法我的差別,所以佛教和世間所說的一切我都是“依蘊假立”的假設。這個假我在我們的語言中是有存在地位的,只不過是沒有自性罷了。法尊法師認為對于人我所做的上述四種類型的分類具有次第性,第四種說法可以涵蓋前面的三種說法,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在對一般人所具有的自我觀念進行破斥之后,佛教還辯證地安立了它自己所承認的“我”。佛教立我的原因有二。一是因為,佛教認為,人身上雖然沒有眾生所執著的那種“假我”,卻存在著世間學說所沒有發現的“真我”。這種“真我”雖然人人皆有且須臾不離,但卻是需要通過佛教特有的實踐活動才能接觸到的現象學事實。因此,在破“假我”之后立“真我”是如實認識人類心靈的需要。二是因為,一味破我而不立我,既會導致很多常見的心理和生理現象無法得到解釋,也會使佛教自己主張的因果學說和涅槃理論難以自圓其說。比如,人身上客觀存在的人格同一性和認識統一性,都要求有一個“我”為其提供依據。由此,佛教所立的“我”實質上包括兩種意思。一是佛教用來說明涅槃德性和萬物體性時所說的我,亦稱“大我”,比如作為涅槃四德的“常樂我凈”中的我,或者在做真妄之別時等同于真心的真我。二是為了語用的方便而假名施設的我,亦稱“小我”。比如佛教經典中常說的“如是我聞”的“我”既是如此。

二、佛教自我觀念的心靈哲學

解讀佛教關于自我的思想,早在17世紀就傳播至歐洲,并對休謨等人關于自我的思想產生過影響。但是,自康德、黑格爾以來,西方文化哲學中一直存在著一種貶低和蔑視東方哲學的傾向,所以佛教的自我思想雖然經常在西方文化哲學家的著作中被提及,卻很少能夠作為一個正式的比較項與西方關于自我的思想進行真正嚴格意義上的哲學比較。這種情況在近些年,隨著西方心靈哲學遭遇發展的“瓶頸”和“危機”而逐漸有所改變。越來越多的心靈哲學家開始反思西方文化哲學的“西方中心論”等錯誤傾向,并重新審視東方哲學,以期從東方哲學中找到“醫治”西方文化哲學問題的“良藥”。弗拉納根、阿爾巴哈里等一些具有遠見的、對佛教感興趣的西方文化哲學家都認為,對自我和意識的求真性研究雖然不是東方哲學的主流,但仍值得重視,因為它們不但能夠拓展西方原有的研究視野,而且還能夠為心靈哲學研究增添新的素材和課題。但是,他們在進行比較時,并不是原封不動地或者描述性地把佛教思想納入到自己的比較視野當中,而是對佛教的相關思想進行了極具當代西方心靈哲學色彩的重構和解讀。這表現在,他們對佛教思想進行重構和解讀時主要進行了兩個方面的工作。一方面是進行文字上的“翻譯”,即用現代人熟知的西方心靈哲學的話語體系重新解讀、甚至創造性地重構佛教的相關哲學思想。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方面,是在自然主義原則的指導下對佛教思想進行甄別、選擇和改造,即將佛教自然化。他們在自己的著作中也絲毫不掩飾對佛教的這種企圖,并紛紛用“分析的佛教”、“自然化的佛教”、“佛教還原論”等為自己的理論冠名。比如弗拉納根就認為,如果能夠將佛教當中那些迷信的、超自然的東西拋棄掉,剩下的就是一種偉大的哲學思想。所以他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有沒有可能從佛教這樣一種古代的、全面的哲學中剔除那些迷信的把戲,從而得到一種對于二十一世紀那些具有廣博科學知識的世俗思想家們有價值的哲學呢?”對于佛教自我和無我觀念的研究,他們的總體思路是,先從佛教典籍(如《雜阿含經》、《相應部阿含經》等)中找出具有代表性的關于自我問題的論著,進而用分析哲學、心靈哲學的名相概念對之展開分析和解讀,最后在心靈哲學中對這些論述進行定位。所以,他們對佛教經典的解讀明顯帶有現代解釋學的性質,而且在這種研究方法的影響下,受到他們解讀的佛教不再是通常我們所理解的“原汁原味”的佛教,而是帶有了強烈的分析哲學和自然主義的色彩。在這些研究成果中,阿爾巴哈里的著作《分析的佛教:自我的兩重幻象》對佛教自我觀念的解讀最有代表性。阿爾巴哈里對他人經驗自述的美妙涅槃狀態感興趣,把涅槃與有我和無我的研究結合起來。

她認為研究涅槃的方法有三:一是進行佛教的涅槃實踐;二是借助儀器在實驗室中再現涅槃的心理狀態;三是作者自己所主張的方法,即不做預設,用分析哲學的手段和方法來研究涅槃的可能性。當然她并不肯定涅槃實際存在,而只是從模態的角度出發,把涅槃當作心靈哲學的一個主題來對待。她認為這種探討具有重要意義:“對涅槃之可能性的認真研究尚未進入分析哲學的主流,盡管這對于心靈的形而上學意味深遠,假如涅槃是可能的,那么它意義重大。”阿爾巴哈里通過她對佛教的分析和解讀指出,佛教對自我進行了顛覆和解構,其出發點是對“自我”和“自我感”(senseofself)進行了區別。“自我感”即是對自我的假定,它傳遞的是一種主觀經驗,借用內格爾的話說,自我感即是:從第一人稱視角來看,具有或者經歷對x的一種一般的有意識經驗,像是什么樣子。所以自我感是我們人人都具有的一種真實的感覺,而非幻象。在佛教看來,我們大多數人都錯誤地認為自己是一個有意識的、個體的自我,這是一種幻象,而在達到涅槃之前,我們都一直被束縛在這一幻象當中。只有在達到涅槃之后,這種束縛才會被拋棄。區別自我和自我感對佛教而言意義重大,因為這種區別使我們認識到這樣一種可能性:在本體論層面上,自我感廣泛存在,而自我本身卻不在。廣泛存在的自我感意味著大多數人都把他們自己看作是一個自我實在;而自我本身并不存在,則意味著事實上并沒有這樣的一個實在以使大多數人把他們自己看作是一個自我實在。擁有對x的感覺并不一定需要x存在。換言之,佛教否認作為實在的自我存在,而是主張無我原則。

阿爾巴哈里認識到,盡管體現在佛教經藏中的無我原則更多的是一種離苦得樂的策略,而非一種本體論上的斷言,但他還是按照西方文化哲學的做法從本體論視角對“無我原則”進行了探究。這一探究要回答的問題是:佛教否認其存在地位的這個自我到底是什么?我們如何界定它?如果沒有自我的話,自我感又從何而來?佛教經典并沒有對這些問題作出明確回答,而阿爾巴哈里認為自己要通過對佛教的解讀并在心靈哲學的幫助下回答這些問題。通過對經藏中關于自我論述的分析,她認為,自我感是通過主體對諸蘊的假定而產生的:主體把各種不同的蘊假定成是“我”(因此蘊就與“我”的存在聯系在一起),或者假定成是“我的”(因此蘊就屬于我)。所以,由五蘊所導致的自我感,就類似于由貪所導致的苦一樣。所以,佛教所關注的自我并非高深莫測,而是懷藏貪欲的一般人、平凡人認為自己所是的東西。歸根結蒂,平凡人認為自己所是的這個自我,是一個“擁有者”。正是我們作為擁有者的這種自我感才導致了苦。對蘊的擁有就是這種擁有者的一種主要表現。而佛教的實踐就是要消除擁有者的這種印象。按照《雜阿含經》的說法,要成為擁有者就是要進入與它物的“歸屬關系”當中。為此,她區別了三種歸屬,即視角歸屬、占有歸屬和個人歸屬。視角歸屬即是一個主體在視角上擁有某物,也就是說,該物即客體要以某種方式向該主體顯現,而不向其他主體顯現。所有“私人的”現象,例如思維、意向、知覺、感覺在顯現給一個主體時,都是被這個主體在視角上擁有的。也就是說,作為一個主體的我,從我的視角觀察它們。例如,對于樹這樣的客體,在視角上被擁有的不是這棵樹,而是這棵樹通過相關的感覺輸入(視覺、聽覺等)顯現給主體所用的特定方式。如果客體以這種方式向主體顯現,并因此被看作是“我的”,那么,與該客體聯系在一起的這個主體就可以被稱作是“視角的擁有者”。占有歸屬是指一個主體在占有的含義上擁有某物,也就是說,客體因社會約定而被看作是屬于主體的。例如,對衣服、房屋、金錢的歸屬都能算作此一范疇。個人歸屬涉及到把經驗、思維、行動等占為己有,把自我確定為它們的個人擁有者,它們要么被看作是“我的”,要么被看作是“我”的一部分

。佛教在論述自我觀念時所講的歸屬僅僅是個人歸屬,它暗含在人們對自己身心的普遍態度當中(即諸蘊的和合)。在個人歸屬的情況下,當一個主體把某個東西確認為其自身或其自身的一部分時,自我感也就隨之而生。換言之,個人歸屬感所具有的“我的性”(my-ness),是普遍存在的,而且正是個人歸屬導致了自我感的產生。視角歸屬和個人歸屬經常一起出現,一般人只要有對身和心諸方面(即蘊)的視角歸屬,就會產生對這些方面的個人歸屬,自我感也就產生出來。因此,西方文化哲學并沒有認識到視角歸屬和個人歸屬的區分。而佛教則強調了這種區分,并通過對個人歸屬的分析揭示了自我感產生的原因。例如,佛教所描述的阿羅漢就不具有對蘊的任何歸屬,因而不具有個人歸屬,但阿羅漢并沒有喪失在視角上擁有對象的印象,即視角歸屬。通過對佛教自我觀念的心靈哲學解讀,阿爾巴哈里總結了佛教所描述的自我:“自我被定義成是一個有限的、追求快樂/規避痛苦的見證的主體(witnessingsubject),該主體是個人的擁有者和有控制力的自主體,是統一的、非構成的,既具有即時的、不破不易的顯現,又具有長期的持久性和不變性。”⑤這種自我,佛教認為,是我們或者我們大多數人認為我們自己所是的東西。但是,這樣一種自我實在在佛教看來是否存在呢?在佛教看來,對于作為這樣一種實在的感覺或者假定,確實是存在的,但是這種實在本身,即我們條件性地認為我們本質上固有的這個自我,在佛教的本體論中是沒有存在地位的。佛教通過八圣道的實踐所要抹去的也不可能是這樣的自我,因為它原本就不存在。

三、西方文化哲學與佛教

自我觀念的殊途同歸對自我的研究一直是西方文化哲學史上的一項重要內容,在長期的研究中,西方文化哲學形成了內容豐富、形式各異的自我理論。問題在于,就自我問題展開西方文化哲學與佛教的比較研究,首先要弄清西方文化哲學中是否存在著一種一般化的或者占主導性的關于自我的觀念。如果存在的話,我們就可以用西方文化哲學的這種“一般化的自我觀念”與佛教的自我觀念展開比較,這樣一來雙方的比較也就簡化成了整體性的、一對一的比較。阿爾巴哈里、德雷福斯等人在這方面做了大量分析、總結性的工作,他們選擇了西方文化哲學史上主要的、有代表性的哲學家關于自我的描述進行梳理和分析。這些哲學家包括笛卡爾、休謨、洛克、賴爾、丹尼特、弗拉納根和威廉•詹姆斯等。結果他們發現,盡管每一個哲學家都只能描述了自我的一個或幾個方面,但如果把這些描述進行整合形成一幅關于自我的整體畫面的話,人們就會發現,西方文化哲學中確實具有一個關于自我的一般觀念,西方文化哲學不但在現象上對自我做出了與佛教相同或者類似的描述,而且最終以不同的方式對他們所描述的這種自我做出了否定。阿爾巴哈里對西方文化哲學和佛教在自我描述上的共性進行了總結。她認為,我們條件性地把自我當作是主體,該主體承擔了五種角色并分別具有相應的屬性。一是經驗的知道者、觀察者、見證者,以及注意的來源,其屬性是有意識的、心理的和可覺察的。二是思維、知覺、經驗、身體、人格的擁有者,其屬性是有界的,即其同一性在本體論上是唯一的。三是行為的主體或者發起者,即行動和意志的來源,其屬性是統一的、個別的、簡單的。四是思維的思考者和發起者,其屬性在本質上是不變的。五是快樂的追求者,其屬性是非構造的。總而言之,我們一般人所謂的自我在本質上,是一個統一的、連續不破的經驗主體,它具有個人化的界限和視角。對自我的這些功能和屬性的描述是西方文化哲學和佛教共有的,是東西方在自我描述上的一種趨同和相互印證,它也從一個方面驗證了,佛教所主張的對自我的假定是人所共有的,而不只是佛教傳統中所特有的東西。

西方文化哲學對自我進行的描述有一個顯著的共同特征,那就是它們都對可知的、有意識的主體和被知道的客體進行了明確區分。這一區分對于西方的一般自我觀念而言是基礎性的。形象地說,主體可以被看作是一顆沙粒,而自我則是由這顆沙粒逐漸形成的一顆珍珠。在此過程中,主體通過對各種功能(如觀察者、擁有者、行動者)和屬性(如有意識的、統一的)的整合,變成了所謂的“自我”。而這些角色和屬性原本只是和主體綁定在一起的。自我是一個相對于經驗對象的主體。這個“主體”描述的是通常所謂的自我的一個重要的方面,即第一人稱視角的內在位置。主體僅僅只是通過大量的知覺和認知樣式來觀察和見證對象。阿爾巴哈里用“見識”(witness-consciousness)一詞來描述這種純粹的觀察要素,認為它是所有的心理活動共有的東西。而“客體”這個詞描述的是任何有可能被一個(見證的)主體注意到的東西,如思維、知覺、樹木、身體、行動、事件等。在自我問題上,西方文化哲學和佛教盡管結論一致,即都認為自我不是實在,而是幻象,但它們達到這一結論所用的方法、路徑卻大不相同,這主要體現在它們對作為構造和幻象的自我所作的分析上。比如,一個顯著的不同之處就在于,西方文化哲學家認為,被歸因于自我的很多屬性完全是被構造出來的,而佛教則認為它們在本質上是非構造的。佛教從其本體論出發,反對和拒斥自我實在,但它并不反對和否定被歸屬于自我的種種特性。比如,在談到人格同一性時經常被提到的統一性、不破不易性等。只有這些屬性的印象由于錯誤地被歸屬于一個有界的、個人的擁有者而被曲解時,佛教才把這些特性看作是構造的。例如,當見證所固有的不破不易性與一個有界的自我印象結合在一起時,所產生的印象就不僅是即時同一性的,而且是長期同一性的。這個長期的同一性就涉及到曲解,這樣一來,同一性(就像自我一樣)成了心理構造。而其不破不易性的核心方面,即瞬間的有意識持續,則是由見證帶給自我感的東西,并不被看作是心理構造。這就與西方文化哲學比如休謨的說明完全不同,因為這個同一性的印象,即自我感,并不完全根植在一種無常的本體論當中。此外,西方文化哲學和佛教對自我缺乏實在性的認定是根據不同的形而上學標準做出的。按照佛教的形而上學,對自我缺乏實在性的說明與涅槃聯系在一起。但是,涅槃在西方文化哲學的形而上學體系中沒有一席之地。所以,盡管西方文化哲學也否認自我實在,但它依據的往往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形而上學標準。在近代,洛克、休謨、帕菲特等人通過著名的束論(Thebundletheory)否認自我的實在性。休謨作為西方文化哲學堅持無我立場的先驅人物,他的作品經常被用來與佛教的無我原則作對比。當代西方心靈哲學在最近幾十年經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本體論變革之后,大多數哲學家都通過建立各種理論如取消論、同一論、還原論、解釋主義等得出了與佛教一致或類似的結論:自我在總體上是被構造出來的,是幻象。但對于自我如何被構造出來,他們卻提出了一種與佛教完全不同的理論。比如,他們把同一性、不破不易性等自我的屬性選作他們證明自我不存在的主要原因,并把這些屬性本身完全看作是被構造出來的,是幻象。如弗拉納根所說:“下述這種觀點是錯誤的,即認為在所有的有意識經驗背后都存在著一個‘我’,而且這個‘我’正是自我的核心,我們的意識控制中心,所有行動和計劃的源頭。”他還說:“心靈的‘我’是一個幻象,這個幻象具有兩個方面,一方面作為自我、自身和我來組織經驗、引起行動,并說明我們不變的人格同一性,另一方面,作為經驗之流。如果這種看法是誤導,那么更高明的見解是什么呢?那就是,存在的是而且只是經驗之流……我們是無我的。”丹尼特同樣明確地要求消解自我的實在性。他認為:“無論在我們的大腦里面,還是在我們的大腦外面,有一個控制我們身體、運轉我們思維、做出我們決策的實在嗎?當然沒有!這樣一種看法要么是經驗主義的(詹姆斯的‘教皇的神經元’),要么是形而上學的噱頭(賴爾的‘機器中的幽靈’)。”阿爾巴哈里用一個實例來說明佛教對無我的說明和典型的西方說明之間的不同。

比如,兩個人都夢到刺耳的聲音。這個刺耳的聲音在這兩種情況下都是構造的,都是思維、想象等作用下的一個現象的內容。假如第一個夢是由鬧鐘的聲音杜撰而成的,正是鬧鐘的聲音給了這個“刺耳的聲音”(作為現象的內容)其刺耳的質。這里的這個尖銳刺耳,是在獨立于夢的鬧鈴聲的作用下產生的,就此而言,尖銳刺耳本身并不是心理構造。只有當這個尖銳刺耳在夢中被歸因于“刺耳的聲音”,并由于這個假定而被曲解時,它才是一種構造。假如在第二個夢中,這個刺耳的聲音并不是由鬧鈴杜撰而來,而純粹是做夢夢到的。那么,歸因于這個聲音的尖銳刺耳,連同這個刺耳的聲音本身,就都是一種心理構造。所以,在鬧鐘作用下產生的這個“刺耳的聲音”,就類似于佛教所理解的“自我”,具有許多固有的非構造的特性。而完全是由做夢夢到的這個“刺耳的聲音”就類似于西方文化哲學所理解的“自我”,具有許多構造的特性。

四、總結

一直以來,人們對東西方文化哲學的分工存在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即認為:包括佛教在內的東方哲學是價值性的,其中即便包含有關于求真性問題的研究,也無足輕重,根本無法與西方文化哲學相提并論;而與此相反,西方心靈哲學則完全是事實性的,很少或者完全不涉及對價值性問題的探討。但是當前弗拉納根、阿爾巴哈里和德雷福斯等人所做的工作,卻代表著總是在積極尋求并倡導各種“哲學轉向”的西方心靈哲學可能會迎來一場名副其實的最新轉向,那就是心靈哲學的“東方轉向”。這場轉向的誘因在于,西方心靈哲學在當前的發展中正遭遇一場困境:盡管心靈哲學研究成績斐然,但對于心靈、自我、意識等心靈哲學主要問題的認識卻并未見到實質性、突破性進展。麥金、查莫斯、弗拉納根等人都意識到這一點。為此,西方心靈哲學家進行了大量的嘗試和努力,比如倡導“概念革命”、“跨學科研究”、“跨文化研究”等。而轉向東方,向東方哲學尋求幫助,借鑒東方哲學中關于人類心靈認識的真理性顆粒,是當前很多西方心靈哲學家的共識。西方文化哲學與佛教在有我和無我問題上的比較是東西方心靈哲學比較的一個較為成功的案例。比較哲學具備的一些基本功能,如擴大比較雙方的研究視野,增進各自的真理性認識等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實現。西方文化哲學家對佛教自我觀念的心靈哲學解讀,使得佛教心靈哲學更加現代化、國際化和規范化。他們用西方文化哲學的方法對佛教本身并不關注的本體論問題的創造性闡釋,也為佛教本體論的發展作出了貢獻。更為重要的是,西方學者在自然主義立場上對佛教進行的自然化解讀,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從哲學視角研究宗教問題的值得借鑒的方法,那就是在堅持自然主義的立場的基礎上,對宗教的哲學思想進行解釋和重構,拋棄其中帶有超自然性質的、神秘主義的和迷信的思想,用現代哲學的話語重新表述其中那些能夠被自然主義框架所容納的思想。比如,在對待自我問題上,佛教主張既破除“假我”又安立“真我”,實際上承諾存在有一個只有借助特殊的佛教體驗才能夠獲得的“我”。但這樣的“我”,在自然主義看來就是不存在的,因為它不能得到科學的說明。

第2篇

在“新音樂”的影響與沖擊前,成長于文化哲學視界中的中國音樂藝術,溫暖地存在于最適合其生存與滋長的本土文化土壤里而不斷的生根、延續、復興、發展與興盛起來。當中國音樂藝術步入20世紀上半葉時,根植于民族的中國音樂藝術已然成為了主角,擁有著前所未有的發展空間和表現形式,演繹著具有代表性的聲樂表演形式:戲曲和器樂演奏形式———絲竹樂的繁榮,一度達到了空前的程度。這種發展態勢,一直持續到20世紀下半葉。但在西方多元文化與音樂模式的影響與沖擊下,中國音樂藝術這一具有強烈民族色彩的藝術形式以其流變與融合的姿態從我們的視線中逐漸被擱淺,以傳統音樂為主流的中國音樂藝術逐漸退出了主流音樂范疇。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音樂藝術就此消弭,因為有著深厚的文化根基與底蘊作為存在的支撐,有多民族、多地域不同音樂風格元素為載體,進而轉型為“民間音樂”[2]。這一轉型并不意味著落寞與遺忘,而是全新的蛻變與升華,更是中國音樂藝術走向多元化的開始,在文化哲學背景下實現了更為具有民族特色的中國音樂藝術的另一種質地的改變。誠如上述所闡述的緣由,當西方音樂藝術以其迅速而強有力的影響力,充斥著中國音樂藝術市場的同時,兩個全新的概念本土“民間音樂”與舶來品“新音樂”同時并存于音樂藝術中。存在于中國音樂藝術中的“新音樂”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西方音樂,之所以稱之為“新音樂”,是相對于中國傳統音樂而言的音樂表現形式。當然,如同中國文化受世界文化、藝術、宗教、哲學等影響一樣,借鑒西方音樂而不斷創新與變革的中國音樂藝術也相當理智地充分考慮到中國特色與中國音樂實踐。這是一個被改造但又不斷革新的過程,是一個被接受但又堅持自我的過程,是一個被認同但又絕對保持自身價值取向的過程,更是一個在紛繁復雜的音樂體系中自我價值被實現的過程。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磨礪、融合、碰撞與排異,“新音樂”終究以一種主體性的姿態,昂首為中國音樂藝術輸入了新鮮的動力與血脈,讓中國音樂藝術在傳統音樂觀的基礎上,為自己的靈魂重塑了一個新的自我,找尋到了一個全新的音樂藝術呈現形式。當時間定格到20世紀下半葉時,這種“新音樂”已經主宰了中國音樂藝術的主流。但人們一直在強調,盡管新音樂占據了相當的位置,但流變為“民間音樂”的傳統音樂藝術定不會被擱置與陳列在音樂博物館里,而是在民間,伴隨著中國各民族人們的生產、生活、娛樂而口傳心授下來,在民族文化的大背景下,以深厚的哲學根基為依托,交織著多民族文化與生活當中的喜怒哀樂愁苦憂傷,以其特殊的方式深刻地感染著、默默地繁衍著、積極地演變著。或許音樂藝術正是在此消彼長的循環中不斷發展起來的。當人們以自己的生活、生產、娛樂方式進行精神解鎖時,必然會對音樂表達形式形成一種定勢。隨著這種生活或生產方式的減弱且消亡深感痛惜的時候,在此種音樂藝術沒落的時候,伴隨另一種生活或生產方式的音樂藝術又誕生了,這便是一種新的更替。在這往復的更替中,人們一定會深刻的認識到作為中國音樂藝術奇葩中的傳統音樂,就是在這樣的文化環境與背景中生生不息地變化著、發展著。不論是當初的傳統音樂對西方音樂的排斥,但人們還看到了西方音樂對于中國音樂藝術的影響。由此,作為依然登上中國社會音樂藝術舞臺主流音樂的“新音樂”和作為中國傳統文化涵蓋下的民間音樂,迄今仍是兩種不同體制的音樂。必須看到,在21世紀的中國音樂藝術發展道路中,不論今后一段時間的價值取向和發展方向如何,這兩種體制仍會并存著,而且相互影響著。

二、中國音樂藝術發展走向

當音樂以其特殊的存在方式充斥著文化體制內涵時,一股吶喊從未平息。在現有文化體制下自然而然的并存著民間音樂和新音樂兩種音樂體制。隨著經濟發展、科技滲透以及文化市場需求的不斷提升,社會意識受社會存在的影響,包括音樂在內的文化藝術呈現出向總體趨同方向發展的態勢。

1.兩股思潮的交融從主體上辨析,人們考源的是宏觀意義上的中國音樂藝術,而從微觀層面上來看,中國音樂藝術是兩股思潮的交融。這兩個有著本質內在聯系的音樂潮流從不同的層面進行著象征社會主流音樂的新音樂與象征著中國特色文化背景下的傳統(民間)音樂的匯集。兩者的交融形成了中國音樂藝術的總體趨向,即中國音樂藝術一方面將由引進的新音樂和具有時代氣息的流行音樂元素共同建構,而新音樂并非完全被同化,在與世界多元的主流音樂趨同性發展的總體趨勢中,按照自己的存在方式,繼續保持著個性鮮明的民族化特色。另一方面,承襲了中國傳統音樂元素的新音樂又與中國民族音樂聯系緊密,這是因為無論哪一種音樂方式,都會伴隨著中國各地域民俗活動的開展、精神價值追求以及大眾化音樂藝術審美心理需求的普適性而在更大的范疇內有著較深層次的發展,這種根植不是突兀的嫁接,而是在原有的中國音樂藝術民族性的基礎上,融合了西方音樂理論與音樂風格題材和創作手法,創造出與中國大眾音樂藝術欣賞水平相匹配的音樂藝術作品。由此,有相當一部分音樂家、音樂教育者、音樂愛好者轉移了創作層面,甚至改變了原有的創作風格,踏入到中國音樂藝術民族化的音樂傳播之路。

2.文化構架下中國音樂藝術民族性的凸顯每一種藝術都會在其萌芽、發展、興盛與衰落的過程中呈現出適應期與轉型期,在轉變的過程中,甚或找到一個新的發展途徑,形成質的突破與發展,沖出束縛與桎梏,擺脫長期以來禁錮在思想上的枷鎖。因此,作為中國音樂藝術當中的另一條支脈,在充分強調個性鮮明與膨脹的社會需求中,有了新的詮釋。民族性的凸顯加之突破自我的創新,使之迅速形成反彈趨勢。“新民樂”等一系列具有民族風的現代演奏方式,真正在中國音樂藝術界刮起了一陣新風。從大眾需求角度來看,當國學再一次走入人們視野的時候,隨即所產生的文化背后的關于中國民族化音樂藝術的熱捧自然順水推舟地成為民眾所青睞的對象。大眾已然具有了選擇的權利,而且這種看似平靜的選擇卻蘊涵著對一種全新音樂存在方式的認可與希冀。大眾文化層面的提升,對于審美認知以及反映在音樂藝術追求等方面更為理智,而不再是單純意義上的動輒鋼琴、小提琴等西洋樂器。民族樂器、民族聲樂,甚至民族舞蹈都已經納入到更為廣闊的視野中,大眾已不再是被動的欣賞者或是表層膚淺認知的受眾。在大的文化背景支撐下這一觀念已經被擱淺,個人需求、愛好、審美情趣以及音樂價值追求已經成為中國社會音樂藝術發展的推動力。在整個進程與流變中,中國音樂藝術儼然扮演了一個相當具有民族化的角色,持續的升溫讓這種具有民族化的中國音樂藝術走勢強勁,這與中國藝術教育發展與普及息息相關。

3.文化哲學涵蓋下的中國音樂藝術發展走向與喚醒在探究中國音樂藝術發展走向時,把中國音樂藝術置于世界音樂發展的總體局勢中進行客觀的分析與評價,旨在能夠以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哲學底蘊為依托,進一步尋求中國音樂藝術發展新的喚醒。一次深刻的革命在于革命的過程是否具有推動力和可持續性。正因如此,在研究過程中,才不會完全摒棄或是保守固封,盡管理論知識貧瘠,但在精神世界中,渴望著能夠挖掘并達及音樂世界的烏托邦,這一理念與理想,必然會在研究中得以實現。在21世紀,從世界主流音樂的發展態勢審視中國音樂藝術的發展脈絡,人們可以更為理智地去進行遠景的勾勒,不論是哪一種音樂形式或是音樂載體,都將被放置于文化哲學的視界中進行詮釋。這種被文化哲學侵染的中國音樂藝術也定會呈現出更為穩定的發展狀態,甚至在構建全新的中國音樂藝術體系時,新音樂元素、多元化的融合、先進的音樂創作手法、創新的音樂理念以及根植在民族傳統音樂靈魂下的新視野,都將是不可或缺的。音樂藝術內涵的拓展與深厚,審美價值觀的不斷升華,音樂創作中的循序漸進,音樂理論的融合與革新,新觀念的提出與完善,追求以音色對比變化為個性特征的作曲思維,拼貼、組合、次序、混搭等全新演繹形式都為中國音樂藝術提供了成長與成熟的土壤,一條中西合璧、洋為中用的新途徑正在日漸明朗。呼吸著具有西方色彩的音樂元素,糅合著含有中國民族特色的音樂風格,兩者的交替、合并、革新與突破,無不深刻地喚醒著演繹單一旋律的中國音樂藝術新境界。以文化哲學為核心的中國音樂藝術這條主線,一桿天秤,左右逢源,一頭連起世界流行音樂的新思維,一頭搭建具有傳統音樂色彩的民族風,都是主流,都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中國音樂藝術的無限魅力與存在價值。今天,人們所厘定與定格的中國音樂藝術,不僅僅回頭看其經歷的種種,而是去構想一個完美的未來,一個屬于中國音樂藝術特有的表現方式與途徑,奠定的也必然是最為堅實的音樂藝術發展之路。融合也好,借鑒也罷,但都不能夠丟棄屬于中國音樂藝術最核心的價值———文化哲學,這是中國音樂藝術能夠深具內涵的保障,更是中國音樂藝術演變中亙古不變的理性支撐。

三、結語

第3篇

長期以來,李澤厚致力于構建“情本體”哲學體系。自尼采以后,后現代哲學“摧毀一切”“解構一切”,有人強調“過把癮就死”,追求一時的享樂,但其實,過把癮之后人還活著,那怎么辦?人怎么樣掌握自己的命運?因此,“活”成了李澤厚“情本體”哲學的第一個問題。李澤厚認為,后現代哲學,表現了目前人類生活中的一種困境:一切都撕破了,一切規則都打破了,“上帝死了”“人也死了”,沒有什么整個的人類,也沒有什么整個的個體,連自我都沒有了。那么,到底如何活下去?如何對待自己的命運呢?這都是需要回答的問題。這也正是“情本體”提出的前提環境,它既是現實生活的,又是哲學自身的。這里的“情本體”是指“最后的實在”,是本源、根源。“情本體”哲學構想主要源自于中國傳統哲學,它的背后就是“天地君親師”。李澤厚認為,儒家區別于其他學說或學派的關鍵點是心理情感原則。“孔學特別重視人性情感的培育,重視動物性(欲)與社會性(理)的交融統一。我以為這實際是以‘情’作為人性和人生的基礎、實體和本源。”[2]179在李澤厚看來,后現代因為“上帝死了”便徹底否定理性的規范、秩序,免不得走向動物性。建立在動物生理求基礎上的人的情感,應該是從由理返欲的后現代再向前走一步,“情本體”想指出的就是這個方向,它是日常生活的生物欲求中滲透融合理性。在日常生活中,“閑愁最苦”(畏)和“何時忘卻營營”(煩)成了人存在的狀態。怎么樣克服“畏”和“煩”,成為李澤厚構建“情本體”哲學體系思考的重點。為此,李澤厚試圖用中國傳統來融合馬克思(人是目的)、康德(把他的先驗理性改成經驗通過歷史累積變成),也包括海德格爾的東西(要把他的空的理論填入現實的、日常的人生),并用中國傳統來豐富它。其哲學的出發點是“一個世界,一種生活”,“情本體”就在當下的心境中、情愛中、“生命力”中,也即在愛情、故園情、人際溫暖、漂泊和歸宿中。李澤厚主張以眷戀、珍惜、感傷、了悟來代替那空洞而不可解決的“畏”和“煩”,來替代由它而激發出的后現代“碎片”“當下”。如何感傷過去,珍惜此在,如何領欲入情,既不是以理空欲甚至滅欲的“心性”,也不是縱情排理的“當下即刻”,便正是由后現代轉入現代哲學而選擇命運、決斷明天的最佳途徑。“情本體”內推“審美代宗教”,解決海氏的“非本真本己”的異化,用對日常生活的珍惜之情消化海氏的“畏”和“煩”;外推“樂與政通”“和諧高于正義”的政治哲學。然而,在中國由傳統的人情社會向法治社會過渡時期,過分強調“情”顯然不利于中國社會向現代化轉型。李澤厚本人也承認,現階段不宜多談“情本體”。毋庸置疑,李澤厚強調以工具本體和心理本體為基礎構建新的內圣外王之道,并重視人的個性發展的哲學思路,對構建當代中國哲學無疑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二、張立文的“和合學”

“和合學”哲學體系是由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張立文所創建。“和合”緣起于《國語》境域的和生意蘊,旨在用和愛化解人類面臨的五大價值沖突(人與自然、社會、人際、心靈、文明)和危機(生態、人文、道德、信仰、智能),用“和合起來”的愛智樂章使中國哲學成為世界哲學在新世紀創新的愛智序曲。“和合”的主旨是“生生”,而“和合學”則是對“生生”之理的追求。張立文說:“和合學是對如何生生的為什么的追求,即諸多差異元素、要素為什么沖突融合?為什么沖突融合而生生新事物及新結構方式?以及新事物、新生命化生的所當然的所以然的探討,亦是對和合生生的生命力源泉的尋求。因此,和合學亦即新生命哲學、新結構方式說,即生生哲學。”[4]87很顯然,和合學中的“生生”體現了整個宇宙處在變化日新、大化流行的過程之中。生生既有“沖突”,也有“融合”,反映了張立文構建和合學的創見。按照張立文的構想,“和合學”是對傳統天、地、人三才之道的創新和轉生。依照和合學的理論思維邏輯結構,轉化為“地”的生存世界、“人”的意義世界、“天”的可能世界,轉天、地、人的空間次序為地、人、天的思維邏輯次序。以生存世界的活動變易和合學,意義世界的價值規范和合學,可能世界的邏輯結構和合學,構成和合學的總體框架[5]。和合學所成和合三界可以分為六層:和合生存世界的境與理,和合意義世界的性與命,和合可能世界的道與和。和合三界和六層是立體性的整體貫通,其又差分為同一世界內部縱向層間貫通、三界之間橫向界際貫通兩類貫通機制。張立文認為,和合學內在層間轉換和界內流行以及界際轉換和跨界貫通,達到和合學三界貫通無礙,通則上下、內外、左右、表里無有不通;自然、社會、人我、心靈、文明無有不通;通則透,透則相對相關;然后能生,生則能合,合則和,便是太和。太和通達最優美的和合境界[5]。“和合學”是從世界哲學視域以觀五大沖突危機,提出“和生、和處、和立、和達、和愛”化解原理。“和合學”是以《易傳》的“生生”為邏輯起點的,其整體建構又再現宇宙生命的生生不息的創造過程,具有重要的意義。但是,正如張立文先生所言:和合學乃中國哲學的創新形態。它融突而和合中西哲學以及當代哲學資源,它自己敞開自己,海納百川,使自己置身于和合的懷疑之中[5]。因此,該哲學體系存在缺陷也是在所難免,主要表現在:第一,張立文過分注重論證三個世界內部及之間的相互關系而忽視了對本體世界的論證,使得張立文的“和合學”體系,自始至終似乎都在把“方法論”問題作為研究的核心[6]。第二,張立文宣稱,和合學旨在化解一切基于二元對待的沖突和危機,用生生法、創新法、意境法區別于傳統的求一法、對立法和寫實法等。但張立文并沒有對自己的方法論與傳統方法論進行詳細的優劣比較。第三,張立文哲學體系融突而和合中西哲學的元素顯得不夠明晰。

三、成中英的“本體詮釋學”

第4篇

我國科技創新能力較低,由康奈爾大學、歐洲工商管理學院、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共同的《2013年全球創新指數報告》顯示,在全球142個經濟體中,我國排名第35;中國高校排名指數第9,高科技制造第16。⑥長期以來,我國走技術引進和引資合資的發展道路,導致我國技術附庸、創新惰性和產業“空心化”等不良后果,2012年我國對外技術依存度高達50%以上,而美、日不到10%⑦。根據瑞士洛桑國際管理發展學院(IMD)2013年最新出版的《世界競爭力年鑒》顯示,中國在被調查的60個國家中居于21位。⑧我國剛步入效率驅動型國家行列,離創新型國家的標準還存在一定距離,創新力不足與工科大學生創新力不強呈正相關。麥肯錫全球研究所統計資料顯示,80.7%的美國工程師可在全球受雇,而只有10%的中國工程師滿足同樣的要求。2013年《洛桑年鑒》也表明,中國合格工程師可獲得程度連續多年位居末尾。美國高校創業率為20%以上,我國2012屆大學生自主創業率為2.0%⑨,創業成功率最高的浙江大學也僅為4%。工科大學生是我國創新驅動戰略所依賴的寶貴人才資源,在大力推進新型工業化、加強自主創新和建設創新型國家的戰略背景下,提高工科大學生的創新創業能力顯得尤為重要。我國工程師競爭力不足和高校學生創新能力低下所折射出的深層次原因在于高校缺乏創新型人才培養的文化氛圍和體制機制。當前大學創新創業文化的理論口號多于實踐內容,創新創業的精神理念及價值觀、創新創業的體制機制尚未形成,創新創業文化氛圍不夠濃厚,這些都嚴重制約大學師生內在創造力的發揮。

二、高校創新創業文化培育路徑

高校應確定富有個性的創新創業型人才培養目標,以物質層面的文化為載體,以制度層面的文化為保障,并寓于行為文化之中,著眼于精神層面文化的升華。

1.創新創業型人才培養目標:體現規律、富有個性。高校要樹立科學的人才觀,明確創新創業型人才培養目標。在目標確定過程中,堅持共性和個性相統一的原則,既要重視大學人才培養的共性內容,又要強調自身的個性及特色。共性的內容應包括愛國主義精神和社會責任感,國際視野、世界胸襟及良好的國際社會適應能力,創新、創業能力,身心健康,良好的創業道德等。高校個性目標必須體現出大學自身的歷史、傳統、定位、潛質、專業要求及地緣特點等。如美國斯坦福大學的人才培養目標是“造就有文化教養的、有實用價值的公民”;巴黎高等師范學校的育人目標是“培養能改變世界的人”,這都體現了共性與個性的結合。我國高校人才培養目標設計普遍存在創新創業人才素質內容欠缺的問題,大學育人理念要更新,即在大學培養高級專門人才的使命內包含創新創業人才培養。因此,在大學培養目標設計中要體現對大學生創新創業意識、創新創業精神及創新創業能力培養的要求。

2.創新創業精神文化:鼓勵創新,兼容并蓄。創新創業精神文化是創新創業文化的靈魂,在整個創新創業文化系統中居于核心地位,反映大學師生面對創新創業的內心態度、意志狀態和思想境界,即是創新創業價值觀、創新創業思想、創新創業道德和行為準則的概括,是創新創業的根本和出發點。要樹立與創新創業相適應的一系列思想觀念,堅持“鼓勵創新、兼容并蓄”的原則,牢固確立以創新為榮的價值觀,倡導“有創意、善創新、能創造、敢創業”的文化氛圍,為推進教育思想、管理體制、運行機制和工作方法的創新提供強大的精神力量。“鼓勵創新,兼容并蓄”是產生創新的基礎條件,也是大學創新文化的重要內涵。一是鼓勵合作,協同創新。協同創新是“大科學”時代提高科技創新效益的必由之路,也是“后現代化”時代激活資源存量、綠色發展的重要措施。二是保護個性、自由競爭。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尼葛洛龐帝曾指出:“營造富有創新精神文化的最大難題,在于找到能鼓勵不同觀點發表的途徑。”先生提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因此,高校要鼓勵學術爭鳴,提倡求異思維,活躍學術氣氛。三是寬容失敗,不怕失敗。美國硅谷創業文化的顯著特征是包容失敗的文化氛圍,“Itisoktofail”是創業者的座右銘、安慰劑。我國高校要具備“有大略者不問其短,有厚德者不非小疵”的包容胸懷,培養學生正視失敗、敢于創新的態度。

3.創新創業機制文化:優勢互補、協同共贏。制度建設是創新創業文化培育的基礎。目前,我們亟須進一步深化體制機制改革,以激發創新創業意識、保障創新創業環境、鼓勵創新創業思想和獎勵創新創業行為。建立政府激勵、社會激勵和市場激勵機制,確定創新創業價值導向。政府、企業、高校在創新創業型人才培養上高度契合,也有各自的優勢和劣勢。依據“協同創新三螺旋”理論,三方應優勢互補、目標行為協同,才能取得較好的育人效果。政府在創新創業人才培養活動中的作用,更多地體現在政策推動、行為主導等方面,高校則更多地體現在育人主體、整合資源等方面,企業和社會則更多地體現在資金支持、創業包容等創業環境方面。通過給予大學生榮譽、基金、環境等支持,使創新創業成為一種時尚、風氣,從而使之有目的、有動力、無憂慮地進行創新創業能力實踐。

4.創新創業行為文化:師生共創、教學相長。高校創新創業行為文化寓于教育教學活動之中,外化在師生的“教”與“學”行為。教學模式改革包括靜態的課程設置和動態的教學方法。在課程設置改革上可借鑒美國經驗,即1/3以上大學在本科教學、1/5以上大學在研究生教學中設置創業課程、1/3以上大學同時在本科和研究生教學中設置創業課程。麻省理工學院(MIT)開設的音樂和藝術課程多達幾十門,旨在提高學生人文素養,培養學生的想象力、創造力,保持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的必要張力,促進學生創新創業能力提升。⑩對此,我國高校應積極借鑒并進行本土化改造。一是開設創新創業公共必修課,在課程設置上講究新穎、實用。二是重視通識課程建設,注重學生人文素養培養。教學方法上,一方面可以采取小班教學方式,注重學生個性發展,引導學生制訂個性化“營養套餐”,嘗試采取“創新創業通識課+專業課”方式,既擴大創新創業教育受益面,又結合職業生涯規劃,為在創新創業方面有強烈需求的學生提供小班化的專業知識;另一方面要培養學生批判思維和探索精神。哈佛大學肯尼迪公園門柱上銘刻著“創造權力的人對國家的強大做出了必不可少的貢獻,但質疑權力的人做出的貢獻同樣必不可少,特別是當這種質疑與私利無涉時”。三是注重實踐能力培養。麻省理工學院采用“學生自行設計安裝機器零件”的教育方式,培養了一批批富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人才;日本的“第三次教育改革”也將社會實踐作為教學過程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高校應堅持“能力為本、顯隱結合”的原則,擴大教育空間,做到理論與實踐、顯性教育與隱性教育“二結合”,課堂內外、書本內外、學校內外“三統一”,采取“模擬公司”“創業茶座”等形式,對學生進行創業實踐演習,提高其創新創業能力。

第5篇

關鍵詞:理性;信仰;人學;生存論

二十世紀以來,西方哲學、神學由近代轉向現代,這是一般史家的概念,這個概念當然并不是完全按照外在的計時來區分的,在哲學、神學上不像在現實中有一條明確的時限可劃。哲學、神學之所以能劃分為近代和現代,是因為在這兩個時期中,哲學和神學有各自不同的特點和不同的問題。需要指出的是,現代西方哲學、神學中的問題同近代哲學、神學問題之間盡管有著質地差別,但仍然存在著內在的關聯。它一方面是對近代問題的繼承與接續,另一方面也是對近代問題做出的現代回答。因此,要深入研討現代哲學、神學中的生存本體論,就必須回溯近代哲學、神學對相關問題所做的說明,只有察源觀流,才能真正把握這一問題的脈絡和精神實質。在對諸多近代哲學、神學流派及人物的考察中,筆者既沒有選擇近代哲學的創始者笛卡爾、培根,也沒有選擇近代哲學的終結者黑格爾,而是選擇了康德作為重點分析對象。做出這一選擇的理論依據是什么?以探討知識論問題而著稱的康德學說與生存本體論有何關聯?康德的相關見解對現代哲學、神學話語的生存論轉向有何種?對上述問題的回答構成了本論文的主要。

俄羅斯文藝理論家戈洛索夫克爾在其《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康德》一書中指出:“在哲學這條道路上,一個思想家不管他是來自何方和走向何處,他都必須通過一座橋,這座橋的名字就叫康德。”1)美國的康德專家貝克曾引述哲學家中流傳的一句格言:“在哲學問題上,你可以贊同康德,也可以反對康德,但不能沒有康德。”2)人們之所以給康德思想如此高的評價,主要原因在于:在康德哲學精神中,既囊括了他那個人類在日益豐富的生活實踐中所取得的優秀成果,也凝聚了西方文化自古希臘發軔而來的一切理智生活的智慧結晶,在康德這里既有蓬勃發展的科學及其方法的影響,又有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一代圣哲的思想啟迪,還有文藝復興運動和馬丁.路德宗教改革之后的基督教文化的熏陶;既有唯理論者和經驗論者的理論碰撞,又有法國早期啟蒙學者和人文學者的思想浸染,更有象牛頓、盧梭和休謨等這些時代巨人的人格和思想的深層積淀。正是在上述綜合因素的作用下,康德以德國自身的萊布尼茲——伏爾夫學派為背景,提出了自己的“批判哲學”,奠定了近代德國哲學和神學的基礎,而這種哲學和神學的影響所及又大大超出了德國的范圍。

然而要真正搞清康德在哲學史、神學史上的重要地位及其對現代生存本體論的影響,僅看到上述因素還遠遠不夠,更主要的是要從康德所提問題的深度和廣度上來理解康德思想的歷史意義。康德哲學和神學思想的根基是其《純粹理性批判》,特別是其中的“分析篇”,當代西方哲學、神學的主要思潮大都從這里出發來尋找自己的立足點。康德《純粹理性批判》的主旨是以批判考察人類先天認識能力為出發點,以闡釋理性與信仰的矛盾沖突為目的,其主要任務就是要確定人類認識能力有哪些先天要素及這些先天要素的來源、功能、條件、范圍和界限,最終為信仰留下足夠的地盤。康德把人類的認識能力首先區分為:作為低級認識能力的感性和作為高能認識能力的理性。感性通過先天的直觀形式——空間和時間去接受由于物自體對感官的刺激而產生的感覺,從而為高級的認識能力提供對象和質料。在“分析篇”中康德又把高級認識能力區分為知性、判斷力和理性三種。他認為知性的先天思維形式是所謂純粹知性概念(即范疇:如質、量、因果性、必然性等),知性運用范疇綜合統一感性材料才產生了經驗或知識,而范疇之用于感性材料是以從范疇規定時間圖型而引伸出知性的先天原理這種形式進行的,知性的這些先天原理具有建構性,作為認識對象的自然界的各種,正是知性通過其范疇或原理而頒定給它的,亦即人為自然立法,這就是康德自稱的“哥白尼式革命”。判斷力的作用則在于運用知性的先天原理去統攝、規定特殊的感性現象,以形成關于對象的具體的經驗知識。而理性的作用則在于通過其主觀產生的關于無條件者的理念(諸如:靈魂、世界、上帝等)去指導知性的活動,使認識達到最大可能的繼續、擴大和系統化。然而理性在認識中的迷誤在于:一方面它出于自己的本性不可避免地產生一些幻想,即把理念看作是有現實對象與之對應的概念,因而想去把握這些無條件的、超感性的現象界以外的對象,即物自體或本體。另一方面,它不了解知性范疇只有同感性材料結合才能產生關于對象的知識,因而把本來僅適用于感性現象的范疇,用來規定超感性、超經驗的物自體。其結果必然產生關于靈魂不朽之類的謬誤推論、世界有限與無限之類彼此沖突的二律背反及上帝客觀存在的虛假證明等。所有這一切都是舊形而上學所必然產生的假知識和偽科學。這說明只有現象可知,本體不可知,從而也就限制了理性認識的范圍。而這不可知的本體的存在也就為人擺脫自然必然性的意志自由、道德、對來生和上帝的信念留下了余地。由此康德認為他的《純粹理性批判》為未來科學的形而上學的出現提供了理論前提和基礎。3)

如果我們僅從康德《純粹理性批判》的“分析篇”看,康德似乎只是在討論知識形成的可能性與必然性問題,但這僅是康德哲學的核心之點,而康德的真正目的是要由此出發來構建其更為恢宏磅礴的理論大廈。換言之,康德建構其“分析篇”的主要目的遠非僅僅要指明知識形成的可能性問題,而是要以人類知識形成的可能性問題為基點,探討與人類自身的生存密切相關的各種問題。他要使其思想由前批判時期的馳騖于外在宇宙而返回于內在宇宙,由前批判時期向世人呈現出的壯觀的自然之圖轉而再向世人貢獻一幀人類深遂的心靈之畫。在康德看來,知識與道德是不可分割的,因為人類理性的立法有自然和自由兩大目標,即不僅包含自然法則,而且還包含道德法則;最初是在兩種不同體系中表現它們,最終將在惟一的哲學體系中表現它們。基于這種考慮,康德在研究了人類心靈的認知能力后,又進一步研究人類心靈的情感能力和意志能力,以及這三種能力指向的三種對象——真、善、美。他認為其《純粹理性批判》論述了知識如何可能?它是理性的基本目的;《實踐理性批判》論述了道德如何可能?它是理性的終極目的;《判斷力批判》論述了審美趣味和自然合目的性如何可能?使真、善、美在反思判斷力中綜合統一起來,消除了自然和自由、知識和道德的分離。康德晚年對自己一生的哲學研究進行了認真,他認為他一生中哲學研究的所有問題都是圍繞與人的生存狀況密切相關的四個問題展開的,當他完成《單純理性范圍內的宗教》一書后,給朋友司徒林的信中說:“很久以來,在純粹哲學的領域里,我給自己提出的研究計劃,就是要解決以下三個問題:一、我能夠知道什么(形而上學)?二、我應該做什么(道德)?三、我可以希望什么(宗教)?接著是第四個、也就是最后一個問題:人是什么(人類學)?”4)與上述四大問題相對應,從而產生了四門學問:認識論,倫,宗教學,文化人類學。

由于康德的思想涉及到人類精神文化的全部學科,它在體系上博大恢宏,內涵上豐富深厚,幾乎各個部分都閃爍著智慧的真知灼見,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它都呈現一種面貌,以致對它的研究和理解不能不存在一定的困難。它不像黑格爾哲學那樣在體系上易于領會,在環節上含混難懂,而相反在環節上清晰易懂,在體系上卻難以把握。所以,國內外歷來做康德的文章因立足點和傾向性的差別,常常各執一端、各據一偶。有人把康德看作一個知識學家、倫理學家、美學家,也有人把他看作一個科學家、心理學家、宗教學家、法學家、人類學家等等。康德的精神在某些人的心目中是支離破碎的,它在被多元化的同時,也被專門化了,仿佛任何一門科學都可以從康德這個百科全書式的坩鍋里提取自己所需要的特殊元素,加以蒸餾、發酵、膨脹而形成一種新的體系和學問。5)

上述現象的出現向我們提出了重新認識和理解康德的任務,即在對康德進行分析研究的同時還要進行綜合的研究,把分析原則寓于綜合之中,把康德學說看成一個完整的有機體:它有著自身的宗旨、基本問題和邏輯線索,有著自身的風格和特質,它的各個部分和環節表現出一種有機的遞演關系,并服務于一種終極的目標和理想。基于此種認知,筆者認為康德在東西方世界之中之所以具有強烈的吸引力和恒久的魅力,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其學術思想的深層所包含的濃郁的人情味和生命氣息。康德的精神包容了與人類生活緊密相關的一切實踐領域,思考了人生的根本問題,度量了人類心靈的各種功能、條件和界限,它不僅揭示了宇宙的智慧,更是涵攝了生命的智慧,在茫茫無垠的自然寰宇中凸現了人的價值、人格的尊嚴和人性的自由。因此,只有從人學的視角研究康德,才能真正抓住康德思想的精神實質。但本論文的主旨不是要探討康德的人學思想(筆者對此另有專論),而是要以此認識為基礎,探討康德之后受其人學思想影響而發展起來的各種哲學、神學思潮及其這些思潮的生存論轉向問題。由之,一方面使我們從中尋覓出現代西方哲學、神學話語生存論轉向的歷史軌跡,另一方面也使我們更為清晰地透視現代哲學、神學與康德人學思想的內在關聯。下面筆者分四條路線展開這種考察,這四條路線分別是:費希特、謝林、黑格爾的傳統哲學路線;科學主義的語言分析路線;人本主義的現象學路線和現代神學路線。

康德以知識論為基礎,以人為中心的,是近代歐洲哲學的分水嶺,但誰也不能在分水嶺上停留太久。康德的知識論顯然留下了許多難以解決的。既然知識以主體和客體的分離為前提,那么這種知識只能是抽象的概念式的知識,就活生生的現實過程而言,是一種割裂了的理智形式,因而這種知識不是真知識。在康德看來主體與客體之間固然可以得到相對的結合,但卻永遠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于是這種知識論,就自己否定了自己,陷于自相矛盾的境地。康德本人并

1.何爾森.古留加,《康德傳》,賈澤林等譯,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121頁。

2.L.W.Beck,StudiesinthePhilosophyofKant,Bobbes–Herrillcompany,1965,p3。

3.參閱楊祖陶、鄧曉芒編譯,《康德三大批判精粹》,人民出版社,2001年12月版,第19頁相關論述。

4.康德著《單純理性范圍內的宗教》,李秋零譯,香港漢語基督教文化所,1997年版,第216頁。

5.范進,《康德的文化》,文獻出版社,1996年12月版,第5頁。

6.張世英,《自我實現的歷程》,山東人民出版社,2001年1月版,第215頁。

7.胡塞爾《邏輯研究》第二卷,商務印書館,2000年1月版,第326頁。

8.葉秀山,《思.史.詩》,人民出版社,1988年12月版,第87頁。

9.陳俊輝,《海德格爾論存有與死亡》,學生書局印行,民國八十三年九月版,第44頁。

10.鄒詩鵬,生存論轉向與當代生存哲學研究,求是學刊,2001年第5期,第33頁。

11.張政文,關于上帝之在的對話,求是學刊,1996年第4期,第20頁。

第6篇

論文 關鍵詞:

    我們要尋找 法律 文化生成的根源、 發展 規律 和基本性格,就應當把研究對象放到特定社會、 歷史 條件下予以考察。從 經濟 、政治、倫理、社會組織結構、哲學等多種角度出發分析其現實基礎。本文擬對

    這種特殊的司法形式在傳統上是公認的,得到不斷的闡釋和實踐。魏征說:“凡聽訟理獄,必原父子之情,立君臣之義,權輕重之序,測淺深之量”’‘代 理學 大師朱熹對此說得更明白些:“凡有獄訟,必先論其尊卑、上下、長幼、親疏之分,而后聽其曲直之辭。”店人在 總結 審判經驗時也說:“凡關宗族親誼必須問明是何稱呼,系何服制。”

    司法的道德教化和情理考量盡管具有積極意義,但無疑削弱甚至是取代了證據在案件事實建構中的基礎性作用,司法官吏也不注重司法知識和技術的學習而一味強調倫理道德的修養,這在客觀上阻礙了證據知識和技術的生成與 發展 。

   三、

第7篇

一、哲學關于生命的詮釋

馬克思在其哲學研究中,深受黑格爾哲學思想的影響,其關于自我意識的學說就來源自于黑格爾。馬克思在黑格爾哲學思想的基礎上,對自我意識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使哲學把自我意識存在的矛盾推向了生命文化的高度。在此過程中,馬克思創造性地提出了具有實踐意義的文化哲學,他希望通過文化哲學,擺脫人在精神世界中的欲望,以及實現這些欲望所需的現實性與必然性,這是文化哲學體系的核心內容。

馬克思通過對人的價值生命、感性世界及人的創造活動與實踐關系的肯定,對其哲學思想體系進行了深入而充分的探討,這種探討著重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馬克思針對哲學史關于偶然性認識論的規定進行了明確。他通過研究分析,確定了偶然性在本體論方面的意義。該意義的確定,標志著兩種哲學思想上的矛盾得到了解決。即伊壁鳩魯將偶然性確定為本體論范疇,而德莫克里特則將偶然性確定為認識論的范疇。它的意義在于,在哲學研究的模式上強調了偶然性的本質、本體屬性,必然性則是偶然性的外部條件,而且需要不斷地被否認。其次,馬克思在哲學研究中,對伊壁鳩魯哲學中的倫理學原則進行了吸收與改造,把人確定為一種價值生命在現實中的存在。馬克思贊同伊壁鳩魯的一種觀點,即將倫理學的原則貫穿于哲學中,將哲學作為人享有自由和追求幸福的境界。馬克思認為,倫理學是哲學體系中的最高境界,只有達到這種境界,才能獲得人的價值生命,也就等于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自由。同時,馬克思并不認可伊壁鳩魯的悲觀主義思想,致力于消除其哲學思想中的消極因素,對感性生活賦予能動性的創造,將感性生活當作人的價值生命創造性的體現。最后,馬克思借鑒了伊壁鳩魯關于原子偏斜觀點,對感性世界中存在的矛盾進行了探討,從而對實踐在生命活動中的重要地位進行了確定。哲學認為,黑格爾的現象學說的矛盾在于,其未將應有的原則,即將精神生成方面的辯證法貫穿于哲學體系之中,這就使體系和原則產生了矛盾。該矛盾表明了黑格爾對其提出的原則并沒有真正理解。黑格爾哲學關于宗教的批判,僅從表面上消除了哲學原則與體系之間的矛盾,并未從根源上解決這種矛盾。馬克思認為,哲學得以實現的最佳途徑就是實踐,實踐是哲學內在的規定性與世界的歷史性。人的感性世界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世界,實踐的力量決定著感性的世界要沿著人性自我完善與自我創造的軌跡發展,人性的自我完善與自我創造的過程,就是文化形成的過程,也是人的價值生命實現的過程。通過這一研究,馬克思揭示了實踐在文化方面的內涵,也確立了其哲學性質。按照馬克思的觀點,實踐在本質上是一種表現,而不是反映。反映是對客觀世界的認識,表現則是對生命價值的體認。人們為了實現生命價值,通過創造的感性世界和作品作為表現本質的一種現象。人的創造性的實踐是本體,人們所創造出來的感性世界以及外部世界是一種現象。

根據以上分析,表明馬克思在研究感性世界和對價值生命的確認上,在對創造活動與實踐的關系進行肯定上,都融入了文化哲學精神,在其研究的思維方式方面超越了黑格爾學說及近性主義學說。因此可以確定,馬克思通過對偶然性范疇的厘清和改造,創造出了實踐哲學的范式。該范式因為運用了文化哲學思維,因此也可以被稱為實踐文化哲學范式。[1]

二、文化哲學的原則

馬克思對實踐進行了歷史與理論考察,在考察生命活動中確立了歷史主義的原則,即文化哲學歷史主義的原?t。他提出,有意識的自由的活動,即為人的類特性。這個診斷對生命創造中的能動性進行了闡釋。

所謂類特性,指一個物種整體的特性以及種群的類特性。馬克思指出,一個種群整體的特性,決定于生命活動中的性質,其含義有兩個方面:一是把生命活動化作自身意志與自身意識的對象,是人自我意識的建立活動。在此活動中,人的精神實現了雙重化,即生命自身與生命意識。雙重化的活動是抽象能力實現和意識分離的過程,而抽象和分離能力又是進行文化創造的前提與基礎,也是人的文化創造能力的一種。人之所以具有文化并創造文化,是因其生理上本來就具有文化創造的本能。可以看出,馬克思對人的生命活動和動物生命活動的區分,本質上肯定了人創造文化的能力,并把這種能力看成是一種天賦。二是通過實踐改造無機界、創造對象世界,證明了人是具有意識的、類存在的物種。

在對實踐進行歷史研究中,馬克思指出,對實現手段進行異化的本身即為實踐。[2]該論斷以異化勞動的觀點,對人類文化創造的歷史性進行了說明。在馬克思將人類的抽象能力與分離能力當作人類的特性時,其中就已經包含了異化勞動觀點。抽象與分離即為異化勞動,二者意義相同,其不同僅體現于運用的范疇上。抽象和分離從靜態的視角對人的生命活動特性進行了說明,異化勞動從動態視角對人類生命活動特性進行了說明。此外,異化勞動還蘊含現實生產活動的內容,這也是歷史性活動的一種。馬克思認為,這種活動有四個方面的含義:一是人與自然世界、外部世界相異化,指的是物的異化;二是人和自身生命的活動相異化,指的是人自身的異化,也稱自我異化;三是人和自身類本質相異化;四是人與人的異化。這幾種關系表現了人類生命活動外在的實現與內在的發展。前兩種是人類生活外在的表現,后兩種是人類生活內在的發展。馬克思在對國民經濟事實考察的基礎上,認為前面兩種異化導致后面兩種異化,然而,根據人類特性,從人內在欲望與自我實現要求來看,二者的關系則相反。也可以說,后二者是前二者內在必然性和目的,前二者是后二者的外在表現與實現的手段。

三、文化哲學中文化發展的規律

第8篇

哲學教育生活化的理念的實質是人的本性,要使得哲學教育發揮其幫助學生形成科學思維方式的功能,促進學生自由、全面的發展就要通過教學活動來使哲學在學生的發展中掌握認知、評價和實踐的功能。簡單來說,就是要通過哲學教育來提高學生的生活境界,使得學生在實際的生活中做到真善美。提倡哲學教育生活化的教學理念要求教師轉變原來的教育目標,從以往政治塑造轉為全人教育。全人教育是教育生活化的基本要求,全人所指的是具有健全人格、全面發展、自由的人。哲學教育雖然不能保證實現全人教育,但是通過哲學教育可以引導學生思考,提高學生的思想素養,同時為培養學生的政治素質打基礎。因而,理解哲學教育的性質,落實好其對學生立場和方法的教育,體現哲學的時間思維培養是必要的。其次,通過轉換哲學教育目標,實現預成性目標向生成性目標的轉化。預成性目標是知識論的產物,受到知識主義價值和分析論的影響。這種目標對于學生的知識習得雖然有一定的優勢,但是對于幫助學生建構和轉換思維卻無法實現。而生活化的哲學教育的關鍵是對學生學習過程以及現實生活中生成目標。

2.探索哲學教育生活化課程模式

改變教學方式也是實現哲學教育生活化的要求。信息化的語境和學生自主社會化的現實促進了學生和教師之間的互動,使得教學氣氛愉悅。哲學教育要向現實生活邁進就要探究可以優化教學環境的課程模式。第一,研究學生的系統目標,創設哲學思維訓練平臺;第二,為學生提供諸如網絡環境、學界論壇、課外活動等哲學教育場域,延伸哲學課堂教學的場所。

3.建構文本與生活融會的教育話語

教學是學生和教師對教育文本解釋和理解的過程,教育文本中包括教材、輔導資料和教案等。而教材是教育文本中最為重要的一個部分。在我國的哲學教育改革過程中,是以傳統的哲學教材反思和建構實施的。我國使用的教材是來自于20世紀30年代的教科書,要想解放思想就要沖破教條主義的束縛。因此,教師要正確對待哲學教材在學科和課程的地位,應當把其看成是學習哲學的平臺。在實際教學過程中還應當吸收學界中的優秀成果,包括教育文本的設計,哲學的精神。此外,還應該實現哲學教育文本和生活教育話語的互通,使得教育文本話語可以和現實生活話語實現對接。

4.教學內容要體現哲學歷史感和現實感

作為人類歷史升華,哲學是在成就基礎上的理論思維,也就是說哲學是具有歷史性的思想,兩者之間存在著密切的聯系。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哲學是對人類、自然、社會問題的關注。所以,哲學教育應當容納哲學史,應該把哲學放到思想史演進當中加以觀照,促使學生了解思維的歷史、哲學的發展以及各個時代的中的發展和地位。同時,哲學教育內容還要加強和哲學歷史之間的對話,批判地接受以及借鑒有價值的思想。

5.教學方式要適應哲學學科特點

第9篇

1.     哲學與文化

2.     人類的文化存在

3.     歷史哲學與文化形態

4.     景觀與觀相

5.     文化與文明

6.     文化形態與歷史共時性

7.     中國文化的文化性

title: china philosophy—culture existence and culture morphology

     —from nature philosophy to culture standpoint

abstract: the culture morphology in historical philosophy is a humanistic weltanschauung; the thought of the existence of culture is a culture philosophy that is corresponds to nature philosophy of western culture, the cultural essence of chinese culture is the existence of culture, the nature, history, humankind, society and humanness in the view of china philosophy is consistent. the cultural anthropology and the historic philosophy provide an especial view for culture study, the synchronism represents this philosophical concept. the china philosophy as meta-philosophy is the culture philosophy or human’s philosophy, which can provide a unified view between science and humanism, in the realm of chinese culture the western culture and the chinese culture is complementary each another.

 

 

1. 哲學與文化

 

如果說歷史、文化、與社會是自然與人類生存的境域關系,那么歷史、文化與社會的存在性問題就是哲學的視域,從后者去看前者是自然的,前者具有一種客觀的前存在或己存在的性質,這正是傳統西方哲學的自然哲學世界觀,就是說世界和人總是作為哲學視域的對象或內容而存在,哲學的西方起源就是一種本體論的視域,亞里士多德的哲學就是其正宗,但哲學自身一直是成問題的,因為哲學的視域總是具有現時性,哲學能否能成為自己視域中的對象,一直是西方傳統哲學的無法逮住的自己的幽靈,元哲學不是傳統自然哲學性質西方哲學的自身本質,傳統自然哲學本質的哲學只是自然科學的元學 (meta-physics ) 或者最多是一種哲學學,而不是自身的元學,西方哲學傳統統中的終極原因永遠只能是自然對象意義上的自身原因,“第一哲學”如果仍然追求客觀的終極原因而不能轉向存在意義上的自身,哲學 (philo-sophia) 就永遠無法實現愛與智慧的自身同一。

哲學認識論的發展和人文領域批判性認識的增長使哲學視域與存在境域的分野日漸模糊,一方面認識論和方法論如現象學、語言問題等成為了近現代哲學的主題,另一方面,自然科學基礎理論的自身元學性質如范式理論、宇宙理論、基因倫理問題等己經成為對最具廣泛影響力的思想,這些都意味著哲學的基礎已開始從一種傳統自然意義世界觀轉移為一種自身本質意義上的視域,這個自身的最終意義當然是人自己,但對這種意義上的哲學轉向人們并沒有足夠的認識,因為在西方傳統自然哲學的體系框架中,人總是哲學視域中的被觀察、被研究的對象的人,而不是自在自為的自身一致的人,因此在西方文化中,人總有一個客觀的被研究、被觀察的本體人之外的靈魂(上 帝)。

在西方傳統中,形而上學研究是就對世界本源的探索,在人的經驗之上,自然之外存在某種終極的東西,是西方文化的“信仰”,一方面,世界作為一種對象意義的存在是西方傳統形而上學的出發點,把世界萬物的經驗存在都歸結為某種最基本、最簡單的原理、先驗原則是古希臘人和傳統哲學家的基石,亞里士多德的第一哲學就是關于自然的形而上學,在西方哲學傳統中,”自然”具有一種哲學的純粹性,是客觀性和理性的文化根基,因此,一個客觀性的終極的真理或原理作為一種萬能知識體系的基礎就是哲學家夢想的天堂,直至今天仍在引誘著大科學家們為此奮斗而至死不渝。另一方面,相信人的世俗生存之上還有一種萬能萬有的超驗生存是基督教第一教義,但人對上帝的分離卻是一去不回頭的現實,人不斷地從把對上帝的實現轉化為世俗自身的啟蒙自覺,在與宗教神學的解脫斗爭中,理性就是最強大的工具,但理性自身卻不能邏輯地證明自己,這與上帝最終是無法解釋的一樣,信仰無需解釋,但哲學家在經驗與理性之間的尷尬使哲學幾無立地,萊布尼茲再次將自然的純粹性引入哲學,康德把自然的純粹性替換為理性知識的純粹性,歐陸哲學家信仰先驗、重視判斷,英美哲學家依信仰邏輯、側重分析,但無論對于任何一方,世界始終都是存在于傳統的自然純粹性的基礎之上,理性對自身的不可證性的絕境,使哲學家的雄心一次次遭受挫折,現代哲學家們大體上已放棄了這種終極純粹性的理想,但礙于自身傳統立場,西方哲學無法有一種“文化”存在意義上的視角,雖然人類從自然人成為社會人的過程貫穿了整個人類歷史,但從自然哲學基礎上起源的西方哲學轉向以人自己和自身為視角的人文哲學卻只是近代才開始的事,哲學家們看不到西方哲學的真正的突破在于能否走出“西方”的框架,走出“自然”哲學的傳統,但至少這在歷史哲學中看到了先兆,可以從世界歷史的文化觀走向世界的文化哲學觀,即從自然哲學基礎上的傳統哲學走向文化化的哲學。

從非純粹哲學的一般的人文學觀點發展為真正哲學的文化觀是哲學的文化轉向,我們就可以有與自然哲學相對應的文化哲學,這種文化哲學不同于較狹義的哲學文化人類學范和圍內的文化哲學,也不僅僅是歷史范圍內的歷史意義上的文化哲學,而是與自然存在性世界觀基礎上的傳統西方哲學相對應的文化存在性的哲學。人文或人與自然的對立是西方文化的傳統,但從中國文化傳統來看,人不是神的造物而只是自然的延續,在這個意義上,人就是自然的文化超越,人的存在使自然也文化化了,世界是文化的存在,這就是中國傳統的天人合一理念的現代哲學定義,這樣就是從一種自然意義上的哲學轉向為本質的文化哲學,這是一種世界觀的自身翻轉。這種文化哲學即不是學科的元學,也不是一種關于文化研究的哲學,而是自然、人類和人的文化存在的自覺,這正是中國文化和中國哲學的本質,比如,在中國文化和中國哲學中,傳統的“天下”觀就是這樣一種文化觀而對應于“世界”的自然觀,這種對應性表現了中西文化和中西哲學的互補性而不是對立性

,中國哲學意義的文化哲學并不與西方哲學相對立,這正與文化存在不與自然存在相對立一樣,文化與自然的一致性正是中國哲學的本質,從傳統世界觀走向文化觀就是走出西方傳統哲學的體系而實現自然、歷史、人類、社會與人性的一致的哲學轉向。

 

2. 人類的文化存在

 

通常的歷史哲學只是一種歷史學的元學,即通過對歷史學的再認識去對待歷史,那么有沒有一種歷史的元學?即以歷史自身的存在性而表現的歷史?這要求一種由不同于傳統自然哲學觀支持的歷史哲學,即歷史不被“看成”是自然意義上的歷史,而是歷史自身的和自己的“存在”,這時,人的存在與歷史才是同一的,在歷史哲學和文化人類學、哲學人類學的研究中,深層次地表現了這種哲學的轉向。

在人類學領域,人類被作為唯一的研究對象,這種集中性使一般學術研究的自然歷史的背景被置換為人自身的發展歷史和人類社會的視域,人類主要以自己的產生、發展歷史和人的社會生存環境為背景,在這樣的視域中,人成為了一種學術研究上的目的和標準,這仍然符合西方學術傳統,在西方文化中,歷史上曾一次次有哲人高呼“人是萬物的尺度”(普羅塔戈拉)、“人是目的”(康德)這樣的口號,但這仍然只是把人作為自然和社會最終的形式和目的,人仍然只是一種被研究、被認識的對象,這種存在的人而不是人的存在的觀點,最終不能脫離從自然或上帝的抗爭中分裂出來的人這樣西方文化的本底,人只是一種在最終追求的目的和意義上的人,即使是極端性的人類中心主義,也只是把人與自然調換了相互的對立位置,而不是真正的人與自然的統一。

在西方文化傳統觀念中,人是被上帝創造的,但是人的世俗生活卻是人自己創造成的,世俗的意義就是現實的人的行為空間,世俗生活就是人的社會存在,在廣義的文化概念的意義上,這也就是最大的文化模式,被創造成的人成為實現自己的人,與人類的自然存在轉化為社會的存在一樣,人成為了人自身、人自身的歷史意義上的文化存在,這是不知不覺之中發生的基本觀點的本質性轉折,在純粹哲學的意義上理解,文化就是人在自身發展中的自己創造性的存在,即不是被創造的存在,也不是停留在自然中的對象,在此以前,文化只是狹義地被理解為人為的創造,在文化哲學中,文化就具有與真正的人類性即人性的同一,正是在這個基礎視域上,哲學最終脫離西方傳統自然哲學和神學的本底,在這種最高哲學理解上,文化是”自然中的自然”而不是從自然中分離和對立、抗爭的”第二自然”,當然人也就不是被神創造或從神分有的人,而是文化存在的人,文化哲學把文化存在擴展為世界存在,文化哲學也就是人的哲學。

在歷史哲學的研究領域中,斯賓格勒 (oswald spengler 1880-1936) 獨到地看到了一種高于通常歷史學中的特別觀察方法,他稱之為比較文化形態,在“西方的沒落”一書中最能集中性地表達他的觀點方法的一段文字如下:

“在公元10世紀,浮士德式的心靈突然覺醒了,并表現為無數種形態。在這些形態當中,同建筑和裝飾并行出現了一種具有顯著特征的“民族”形式。從加洛林帝國的諸民族形態——薩克森人、士瓦本人(swabians)、法蘭克人、西哥特人、倫巴第人——中,突然出現了德國人、法國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迄今為止,(有意識的和審慎的,或無意識的和粗略的)歷史研究把這些文化民族一律看成某種存在的東西,看作首要的東西,而把文化本身看作是次要的東西,看作是文化民族的產物。據此,歷史的創造性單位只是印度人、希臘人、羅馬人、日耳曼人等等。由于希臘文化是希臘人的產物,因此希臘人必定很早就已經這樣存在了;因此,他們一定是外來移民。任何其他關于創造者和創造物的觀念似乎都是不可想象的。因此,我的一個具有絕對重要性的發現就是,這里所提出的諸種事實導致的將是相反的結論。可以絕對確定的是:各偉大的文化是一些原始的或源頭性的實體,是從最深層的精神基礎中產生出來的;在一種文化的魔力下,民族乃是文化的產物而非文化的作者,不論是在民族的內在形式上還是民族的整體表現上,都是如此。這些控制和塑造著人類的民族形態,跟各種藝術及思維方式一樣,也具有風格和風格的歷史。雅典民族之為一種象征,不亞于多立克式的神廟,英國人之為一種象征,不亞于近代物理學。世上有阿波羅型的、麻葛型的、浮士德型的民族。阿拉伯文化并不是“阿拉伯人”所創造——事實正好相反;因為麻葛文化開始于基督時代,阿拉伯民族代表了那一文化最后的偉大創造,一個共同體通過伊斯蘭教而結合在一起,就像此前的猶太人和波斯人的共同體也是通過他們的宗教而結合在一起一樣。世界歷史即是各偉大文化的歷史,民族不過是一種象征性的形式和容器,這些文化的人們在里面實現他們的命運。”(西方的沒落,吳瓊譯,第二卷  第六章 城市與民族(c)原始人、文化民族和費拉 三)

這種文化的先在性是具有深刻哲學意義的,但文化的存在性在西方文化和西方哲學中是難以找到傳統資源支持的,西方主流學術傳統中二元對立的觀點是根深蒂固的,世界沒有三值邏輯,因此其它的理解難于被傳統學術意識形態或學術規范所接受,比如,卡爾·波普 (karl popper,1902-1994) 就提出過“第三世界”的獨特見解,他認為物理世界(世界i)和精神體驗世界(世界ii)之外有一個人類知識的客觀的世界iii,雖然這仍然是處在西方傳統哲學的基礎上,但遠未能發展成為一種主流哲學,斯賓格勒并沒有文化的存在性的哲學觀念,當然也沒有將他的思想提升到真正的哲學純粹性,他的學說只能停留在一種思辯的前哲學中,實際上,文化的存在性只有在中國文化的境域和中國哲學的視域中才是自然的,這就是文化與歷史的同一性,盡管對歷史的存在性可以有諸多看法,但歷史與人類、人或人性的同一性這種本質不可懷疑,這正是中國文化和中國哲學的本底,這種同一性不僅排除了自然的對立性,也排除了神學的超驗性,只有在文化存在、文化境域和文化的視域中,自然、歷史、文化與人性的一致性才能得到真正統一的理解,只有在這個基礎上,人與社會的同一性才能最終得到闡釋。

“文化”這個概念與“歷史”一樣,其存在境域就是“社會”,實際上,一些歷史學家如歷史年鑒學派就以一種歷史和社會交織的新史學的眼光看待歷史,以一種歷史中普通人的生活的整合這樣的文化方法處理歷史;與此相似,也有人類學家如格爾茲(clifford  geertz)把具體社會生存看作一種立體的文本進行文化闡釋性,這樣,文化和歷史一樣,具有社會存在的元學闡釋性本質。在中國文化的境域和視域中,文化和歷史是同一的,是一種自身的存在意義上的元學,但這卻是一直困擾著西方哲學家的傳統困難,因為在西方傳統中,既缺乏歷史的文化承繼性境域,因此也缺乏文化的歷史性本質的視域,這樣,雖然“文化”在今天已經成為最顯著的具有歷史意義的社會“現象”,但文化的存在性仍然是西方哲學和人文社會學視而無睹的盲點。

 

3. 歷史哲學與文化形態

 

在近、現代歷史研究中,歷史哲學大體上仍然只是自然哲學在歷史中的應用,這雖然與西方傳統學術思想一致,但與歷史的本質并不相容,因此在歷史學和歷史哲學中時有自相矛盾的理論沖突,按照自然哲學的基本觀念,歷史就會具有一種可以邏輯化的發展規律,因此許多學者如維柯、歌德、黑格爾、孔德等等就提出了各種不同的歷史發展階段理論,但這些理論最多只能是一種對歷史的闡釋方法或歷史學的一種有爭議的研究工具,即是無法歷史驗證的,也不會有一種科學預言的意義,這樣歷史哲學本身的意義也就成了問題,實際上歷史哲學所能做到的主要是對自然哲學用于歷史的方法批判,比如對實證主義方法的主張或批評就是歷史哲學一個主要論題,因此在這個意義上,具有自身特殊意義的歷史哲學是從斯賓格勒開始的。

在斯賓格勒的研究中,歷史被脫去了由歷史學家加置其上的種種理論框架,歷史不被看成是單線的、分期的、進化的體系中的歷史,每一種具體的歷史具有一種自身的存在的意義,斯賓格勒的比較文化形態的方法,企圖以不同于傳統自然哲學的文化方法去處理歷史, 這一點正是他的雄心:”正如伽利略在他所著“試金者”一書的名句中所說的,哲學是自然的一本大書,是用'數學語言'寫成的。現在,我們期待著一位能告訴我們歷史是用什么語言寫成的和應該怎樣去讀它的哲學家。” “我們的論題原先只包括有限的現代文明的問題,現在卻擴展為一種新的哲學--一種在形而上學方面已經枯竭的西方土壤所能產生的未來的哲學,一種西歐人的心智在往后的階段里所可能產生的唯一的哲學。它將擴展成為一種世界歷史的形態學(morphology of world history)的概念,即作為歷史之世界(world-as-history)的形態學的概念,其與迄今為止幾乎是哲學的唯一主題的作為自然之世界(world-as-nature)的形態學概念正相對照。它將重新審視世界的形式和運動,審視它們的深度和終極意義,但這一次是按照一個完全不同的安排來審視:這次安排的組織,不是把它們放在一個包含所有認知對象的總體圖像中,而是放在一個生命的圖像中;這次安排的呈現,不是把它們看作既成的事物,而是看作正在生成的事物。”

(西方的沒落,第一卷 第一章 導言 三)

把世界和歷史看成具有生命的本質性這樣的觀點并不稀罕,如柏格森的生命哲學等,斯賓格勒的特殊處在于他通過把歷史壓縮到一個狹窄的純文化視域,借助于傳統的美學和藝術批評方法處理歷史,從而使歷史成為文化“景觀”,使歷史具有一種(純)文化視角的研究方法,他能夠做到這一點,是因為西方文化中歷史與純文化的藝術具有起源上的同質性,這是斯賓格勒能夠建立他的宏論的基石,借助于美學理論和藝術批評方法,他能夠借助西方歷史中大量的純文化現象的重繪歷史的文化圖景,斯賓格勒援引歌德的藝術眼光和尼采的反理性主義哲學,由此他實現了通常歷史哲學的批評立場向文化哲學的轉向。

對西方文化傳統的反叛確實能夠從純文化領域發軔,比如近代西方歷史的轉折就是以文藝復興的方式走向歷史舞臺的,但這首先是歷史,事后的學術視野只是一種反思,而且在西方傳統的學術體系中,科學與人文相隔閡,本質的自然哲學與人文意義上的文化捍格不通,歷史與藝術的分化而獲得一種科學的客觀性,因此歷史學具有一種自然哲學的基調,所以實證的歷史學方法與自然科學方法是相容的,而歷史哲學卻總是對自然歷史的批判視角上對待歷史,因此歷史哲學的興起主要是對既往歷史學的理性分析和批判,但歷史哲學與歷史學畢竟不同,所以歷史哲學家眼中的歷史總是文化意義上的歷史,比如,黑格爾的歷史哲學的框架就相當于一種世界歷史范圍內的文化觀,但與黑格爾不同,斯賓格勒的歷史哲學是歷史學本身的文化化,他不過是借藝術批評方法的文化回歸,但歷史哲學并不能取代歷史學,藝術更不能取代歷史,在西方文化背景下,能夠做到用“世界歷史的形態學”直接代替傳統的”歷史”,斯賓格勒是西方第一人,但也是這個原因,斯賓格勒得不到歷史學家的認同,也不能得到哲學的歸化,但在一種正在興起的文化熱中引起無窮的興趣。歷史哲學并不具備有哲學的文化化翻轉能力,因此歷史哲學的成果并沒有引發西方哲學領域中的文化轉向,

當然斯賓格勒的雄心遠不是他所發軔的純文化領域,他用“觀相”的方法幾乎遍歷了從數學、物理學、技術、經濟、政治等所有的知識、社會領域,在第一卷結束時,他總結道:”浮士德式的智慧所指向的最終課題--雖然它只有在其最興盛的時刻才能認識到這一課題--就是要把一切的知識都融入一個龐大的形態學的關系系統中。” 雖然如此,斯賓格勒仍然只是在“浮士德式與阿波羅式的自然知識”框架中重新處理所有的人類知識領域,西方文化基于自然哲學的基礎而使科學與人文相對產,科學叩不開對人文學的大門,斯賓格勒也只能在哲學大廈的門廳中止步。斯賓格勒沒有遵循西方哲學傳統對終極、純粹、先驗、本質、理性等等概念的理論研究方向,也不是追求認識論上的純粹性和方法的分析批判性,而是直接展示一種普遍性的文化存在,在西方哲學的體系框架內,斯賓格勒找不到能夠表達他的思想的概念、范疇、和邏輯方式,斯賓格勒的所有術語、觀點、言說方式與傳統哲學無法沾邊,在主流哲學的體系中他幾乎沒有立足之地,最多與反理性主義的尼采相知己,他只能用自己的一套術語、象征、比喻和藝術批評式的風格表達他的思想,甚至斯賓格勒的觀相方法和景觀體例可以認為具有與現象學等相類似的方法論與體系的統一性,但完全無法取得現象學那樣的哲學地位。他的書并不晦澀,廣博的知識和豐富的聯想充滿天才的洞見,但比喻的廣泛性和寓言式的意義卻令人難已追隨,神啟示式的獨斷、巫師式的預言,比如,最后的文明階段的描述和以后得重回野蠻的再循環,即使在隱喻的意義上也令人難以接受,但他對他世界的解讀卻多少是似曾相識地得到證實,就象一個藝術評論家對一幅油畫的或一首交響樂充滿激情的而又費力的解釋一樣,令人向往但無法插話,他對于純文化的藝術如詩歌、戲劇、繪畫、建筑、裝飾,宗教、心靈、情感、習俗等以一種歷史整合意義上的文化劃分前無古人,他的讀者從對他的閱讀中能領會到一種強烈的文化精神的氣質,但他的研究對于西方學術界來說,是即不能服心地接受又無法拒絕其魅力的。

對于斯賓格勒或許不應該苛求,斯賓格勒只是沒有找到能夠立足的哲學基石而哲學家們不愿意從他的角度出發來認真地反思他們的哲學基礎。斯賓格勒的思想需要一種不同于傳統西方哲學基礎支持才能得到真正的學術嚴格性,才能把哲學的“普遍性原理”轉變為“普遍”的原理性,能夠實現這一點唯一只能依靠中西哲學的真正融會貫通,這一點的實現也就是傳統西方哲學從自然哲學基礎向文化哲學的轉向。

 

4. 景觀與觀相

 

斯賓格勒將文化形態理解為一種具有類似生命特征的歷史或社會現象,實質上是企圖以生命來解釋文化的存在而不是以生命來解釋歷史,因此一方面他否定歷史的單線發展理論,另一方面又以生命從生到死的自然循環來說明文化的周期性,這樣,他只是以文化代替歷史而不是研究文化以闡釋歷史。要把一種心靈的審美理論轉變成真正的哲學理論,斯賓格勒無法做到這一點,在歌德的先導下,“景觀”和“觀相”成為了他的理論工具,在這種視野下,世界不再有那種客觀的清晰性,而是一種朦朧的藝術或有機形態,這就是西方人所不熟悉的文化形態的世界觀的魅力:

“所謂的歷史研究,實際上就是純粹觀相的活動,對于這一研究,除了借助歌德的自然研究的過程,不可能得到更好的說明。歌德研習礦物學,他的眼界同時自行結合到地質史的一個綱略中,在那里面,他所忠愛的花崗石的意義,幾乎等同于我所謂的原始人在人的歷史中的意義。他研究了一些著名的植物,研究了生物變形的原初現象,以揭示所有植物生存的歷史的原始形式;進而,他又對在那時還沒有被充分掌握的植被的縱向上升與螺旋上升的趨勢提出了非同尋常的深刻見解。他對骨化現象的研究整個地是基于對生命的沉思,這一研究使他在人身上發現了“頷間骨”,并提出這樣一個觀點:脊椎動物的顱骨結構是從六種脊椎骨發展出來的。這所有的種種,沒有用到一個因果律的概念。他感受到了命運的必然性,正如他自己在“未完成之歌”中所表達的:你只能這樣,你無法逃脫自我。太初的神諭,往昔的先知,皆已言之鑿鑿。時間與任何權柄,皆無法將生命的形態毀損。凝神注意著,看那生命如何展現自身。'“(第一卷 第四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 十一)

在這個基礎上,斯賓格勒以比較形態學的名義予以應用于歷史而使歷史文化化:

“然而,‘人類’本來就既無目標,又無觀念,亦無計劃,與蝴蝶或蘭草等沒什么兩樣。‘人類’只是一動物學的名稱,是一空洞的字眼。但是,當我們祛除幻影,打破魔圈,立即便會看到驚人地豐富的現實形式——……在這里,文化、民族、語言、真理、神靈、景觀等等,……都屬于歌德所言的活生生的自然,而非牛頓(newton)意義上的死氣沉沉的自然。我把世界歷史看作是一幅漫無止境的形成與轉變的圖像,一幅有機形式的奇妙的盈虧的圖像。相反,專業的歷史學家則把它看作是絳蟲一類的東西,只知道不斷地把歷史時代一節節地往自己身上增加。” (第一章 導言 七)

“藝術的形式跟戰爭和國家政策的形式聯系起來了。同一文化的政治方面和數學方面,宗教概念與技術概念之間,數學、音樂和雕塑之間,經濟學與認知形式之間,都將顯示出深刻的關系。……尤其重要的是,這本書還將突出這樣一個事實:這些偉大的形態學關系群在世界歷史的整個圖像中各自都象征性地代表了一種特定的人類,它們在結構上是嚴格對稱的。正是這一透視法,才第一次向我們打開了歷史的真正風格。” (第一章 導言 十六)

斯賓格勒甚至把它的觀相方法應用到自然科學上:

“在西方,用系統的方式處理世界,在過去的一百年中已經達到并通過了它的頂點,而觀相的方式的偉大時代尚未到來。在百余年的時間里,在這塊土地上仍有可能存在的所有科學,都將成為與人有關的一切事物的一種廣泛的‘觀相學’的一部分。這正是‘世界歷史形態學’的意義所在。在每一科學中,在此科學的目標以及內容上,人們說的盡是有關自身的故事。科學的經驗即是精神的自我認識。正是從這一角度出發,我們剛剛談論數學的一章,亦是觀相學的一章。我們所關心的不是這位或那位數學家的意圖,也不是學者本身或他的結論對知識積累的貢獻,而是數學家作為一個人的存在,是他的作品作為他自身現象的一部分的表現,是他的知識和目標作為他的表現的一部分的特征。只有這些對于此處的我們最為重要。數學家即是一種文化的代言人,通過他,我們可以了解那一文化,而他作為人格和心靈,作為發現者、思考者和創造者,則屬于那一文化的觀相學。”(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 a 觀相的與系統的 五)

透視科學家與科學的關系當然也就是人與自然的關系,但生命個體與文化的生命之間不是能直接比擬過渡的,自然界中的生命是以具體的個體形式存在,但文化卻不能被看作某一種個體,人們都知道生命個體具有生命,即以生命方式存在的個體就是生命體,因此不是生命個體就是生命,生命是生命個體的生命現象,文化是具有這樣一種現象特征的,因此我們常說文化象征或文化現象,但對于文化本身來說,最多只在純文化意義上才有直接載體,如美術、建筑藝術,詩歌等等,所以斯賓格勒不得不主要依靠純文化的表現和美學、藝術批評方法,但當斯賓格勒“觀相”歷史意義上的文化”景觀”時,就是將歷史看成為一種有生命的藝術品并對其運用審美的批評方法,但斯賓格勒遠沒有達到康德那樣的對審美判斷的哲學高度,斯賓格勒仍以生命個體性存在看待文化,所以他無法避免一種文化像生命個體一樣,一定走向沒落、死亡的必然命運。文化雖然被他看成是生命的有機體(形態),但這只是一種比喻的層次,即不是理論自身的邏輯,當然也不是對文化形態的本質的真正理解,生命、文化本身不能應用邏輯,但是理論必須具有自身邏輯的嚴格性,無論你如何描述、解釋,但比喻不能成為定義,比較描述不能代替理論自身的邏輯,斯賓格勒沒有將文化和文化形態真正的概念化,沒能進入文化的哲學視域,文化的存在性不能清晰被闡釋,所以也就無法得到文化形態的真諦,這正是斯賓格勒的局限性。

從音樂與、雕塑、建筑的純藝術領域,到生命、心靈意象與感的世界,盡管斯賓格勒描繪了一種歷史透視畫,畢竟囿于西方文化背景的限制,他無法完全擺脫他長成的文化,斯賓格勒始終只能在亞里士多德所奠定的自然哲學為基礎的客觀世界之外徘徊,他最終無法征服的山峰就是人、人性與文化的同一性,所以他也無法真正理解文化的存在,盡管斯賓格勒在“西方的沒落”中以問文化是什么開始,雖然觀相與景觀的文化形態具有透視的同一性,但這不是本質的同一,而只是一種純文化的審美,文化形態沒有得到一種區別于自然生命的真正說明,文化形態沒有真正的哲學的根基,觀相的方法和景觀理論也沒有成為一種具有學科學術意義的方法論、認識論的理論,文化觀也就不會成為真正的、純粹意義上的哲學,斯賓格勒自白:”必須承認,我在那些暴風雨的歲月中所寫出的東西,只是對清晰地展現在我面前的事物的一種極不完整的論述,在今后的日子里,我的任務就是聯系事實,尋找能使我以最有力的形式表達我的觀點的表現手段。”

(修訂版序言) 而他以后,學術界甚至沒有看到對文化形態研究的真正進展。

 

5. 文化與文明

 

斯賓格勒所理解的文化形態是對生命的比擬,這樣他也就把個體生命的過程簡單地理解為文化的周期,因此斯賓格勒“把文明理解為一種文化的有機邏輯的結果、完成和終局,”“在本書中,將第一次在一種周期的意義上用它們來表達一個嚴格的和必然的有機發展系列。文明是文化的必然命運,依據這一原則,我們可得出一個觀點,使歷史形態學中最深刻和最重大的問題能夠獲得解決。文明是一種發展了的人性所能達到的最外在的和最人為的狀態。它們是一種結論,是繼生成之物而來的已成之物,是生命完結后的死亡,是擴張之后的僵化,是繼母土和多立克樣式、哥特樣式的精神童年之后的理智時代和石制的、石化的世界城市。它們是一種終結,不可挽回,但因內在必然性而一再被達成。” (第一章 導言 十二) 這樣文化與文明的關系只是一種外加的邏輯,而這種邏輯并沒有在斯賓格勒的理論中形成,他沒有達到人性與文化同一性的理解,雖然他理解到文明是文化的外在和人為的狀態,但同時把文明理解為文化必然達到的最后階段,這令人非常遺憾,他由此推論:從文化到文明的過渡,在古典世界是在公元前4世紀完成的,在西方世界是在19世紀完成的。 “每一個活生生的文化都要經歷內在與外在的完成,最后達至終結--這便是歷史之‘沒落’的全部意義所在。在這些沒落中,古典文化的沒落,我們了解得最為清楚和充分;還有一個沒落,一個在過程和持久性上完全可以與古典的沒落等量齊觀的沒落,將占據未來一千年中的前幾個世紀,但其沒落的征兆早已經預示出來,且今日就在我們周圍可以感覺到--這就是西方的沒落。每一個文化都要經過如同個體的人那樣的生命階段,每一個文化皆有其孩提、青年、壯年與老年時期。” (上卷 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 七) 這樣的論述在理論的自身和對象上都沒有邏輯性支持,具有獨斷性,他對文明的定義并沒有使我們學到更多的東西。這導致他得到人們無法接接受的結論:

“對于西方人來說,偉大的繪畫或偉大的音樂不再是什么問題。他們在建筑方面的潛力,在這幾百年來,已發揮殆盡。只有外擴的潛力,還有發掘的余地。不過,對于充滿了無限希望的、健康而且生氣勃勃的一代人來說,及時去發現這些希望中有些不會有什么結果,我不認為這有什么壞處。如果注定要破滅的恰恰是人們最為珍視的希望,那么,一個經得起一切考驗的人是不會因此手足無措的。對于某些人來說,要他們在其決定性的歲月屈從于一種信念,承認自己在建筑、戲劇、繪畫等領域已經沒有什么可征服的,這問題確實是悲劇性的。可是,如果他們做不到又有什么關系呢!……但是,現在,若干世紀的工作終于使他能夠在與一般文化框架的關系中去觀察自己的生命中的意向,去考驗自己的力量和目標。我只希望新的一代能為這本書所打動,把自己投身于技術而不是抒情詩,投身于海洋而不是畫筆,投身于政治而不是認識論。除此之外,他們沒有更好的事可做。” (第一章 序言 十四)

實際上,只有在文化與人性的同一性中,我們才可以理解:文明是文化形態的疑結,文明是文化生命的有機載體而不是死亡的軀殼,生命個體可以死去,文明的階段可以老化,但生命時時新生,文化在變易進步。人即是最終意義的文化,也是文化的文明實現,我們是通過文明表現和表現人性和表達文化的,歷史在雙重意義上與文化、文明同一,這樣的理解在中國文化的境域中是自然一致的,因此文明不是文化的終結階段,而是永遠的歷史的進步階梯。

 

6. 文化形態與歷史共時性

 

文化概念首先是在文化人類學的研究領域中表現自己的特殊意義的,歷史哲學的發展醞釀了文化概念的哲學純粹性,歷史哲學中所包含的歷史共時性的思想則是文化形態成為一種歷史哲學觀的表現。歷史共時性 (synchronism) 相對于歷時性 (diachronism) 正是歷史文化化的關鍵,在歷史共時性視域中,基于歷時性的自然觀被共時性的文化形態觀替代,自然哲學的對象性被人的自身的起源和生長的自身意識性所替代,因此歷史共時性與文化形態是相互闡釋的兩個概念,歷史共時性是文化形態的哲學解釋,文化形態是歷史的共時性視角。

歷史共時性與形態性的思想在斯賓格勒的研究中是通過歌德的中介引入的:

“生物學用器官的‘同源’(homology)概念來指謂形態學上的對等,以與關涉著功能對等的‘類比’(analogy)概念相區別。這一重要的、且在結果上最富成效的概念,是歌德首先提出來的(他經由這一概念發現了人的上腭的顎間骨),而由歐文(owen)運用到嚴格的科學形態中;我們也要把這一概念運用到我們的歷史方法中。……把‘同源’原則運用于歷史現象,可帶給‘同時代’(contemporary)這個詞一個全新的含義。我所謂的“同時代”,指的是兩個歷史事實在各自文化的真正相同的——相關的——位置發生,因此,它們具有真正等同的重要性。……我希望說明的是:在宗教、藝術、政治、社會生活、經濟、科學等方面所有偉大的創造和形式,在所有文化中無一例外地都是同時代地實現自身和走向衰亡的;一種文化的內在結構與其他所有文化的內在結構是嚴格地對應的;凡是在某一文化中所記錄的具有深刻的觀相重要性的現象,無一不可以在其他每一文化的記錄中找到其對等物。”(第一卷 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八)

“同源”是歷史性,“類比”同態是生物學意義上的同構性,它們如何轉換成“同時代”的文化形態學概念以及更純粹的歷史共時性,斯賓格勒并沒有這樣的清晰邏輯, 他只是把生物學的功能類比中包含的歷史同源性內在關系直接引用為歷史的同時代性,斯賓格勒只是說要把自然哲學觀念的既成的事物(things-become)轉變為正在生成的事物(things-becoming),但這只是一種藝術式的比喻而沒有提供這種理論結構,因果性與有機性之間的關系只是被替代了而不是被論證了,因果聯系、規律性等等可以不在他的歷史之中,但他的理論本身必須有邏輯的基石,命運不可預測,但僅僅引征命運不能成為概念和理論。

斯賓格勒的思辯中的這種歌德式的藝術眼光是天才的,但不是邏輯的,他不理解同時代或歷史同時性中時間被抽象的哲學意義,甚至沒有“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克羅齊)這樣的歷史哲學的精粹性,但文化形態具有“同時代”意義的“現在性”這種文化存在的內涵,至少,斯賓格勒是向往的:

“現代歷史學家總為自己能保持‘客觀性’而自豪,可恰恰是在他們的這一引以為榮的行為中,他們天真地和下意識地顯露了自己的先入之見。……一種真正的浮士德式的歷史研究還根本沒有出現。這樣一種研究意味著,我們有足夠的超然去承認,任何的‘現在’都只是因為有某個特殊的一代人為參照,才成其為現在的;世代的數目是無限的;因此,在看待現在本身的時候,必須像看待某個無限遙遠和陌生的東西一樣,必須把它看作這樣的一個時間段,在歷史的整個圖像中,其重要性既不比其他時段更大,也不比其他時段更小。”(第三章 世界歷史的問題(a)觀相的與系統的 一)

這正是歷史共時性的哲學意義,這樣歷史成為一種世界觀,這就是文化的存在視域,每一個歷史時期在它們各自的“現在”的意義上都要是同時的,因此斯賓格勒強調事物“正在成為”而不是“成為”的那樣一種時間性,比如他突現希臘藝術的“現在”性,他強調他所謂的描述性、創造性的觀相學不同于自然科學正是在于對“現在”性的不同理解、態度和方法。斯賓格勒正是基于這種對現在這一時間概念的歷史同時性闡釋而使他的“西方的沒落”具有一種歷史研究中從來沒有過的透視的重合性。

當然斯賓格勒沉湎于他對巨大對象的直覺處理之中,表現了他的跨越性和啟示性,但藝術的直覺在此無用武之地,而他的理論直覺并沒有上升到真正的哲學高度,比如“西方的沒落”上卷中斯賓格勒對不同民族歷史的鳥瞰就似精神分析式的,他的“麻葛式”“浮士德式”之類用法更加象弗洛依德或榮格的術語而不象文化人類學中文化模式那種意義的,對“存在”或“此在”(being there)與“意識”(consciousness)的理解就基本是心理學意義的(下卷第一章 起源與景觀(a)宇宙和小宇宙 ),大宇宙與小宇宙的圖像,節奏、緊張、極性、張力之類的劃分等等,并沒有更清楚地理清價值、知識、真理、經驗等等之間的關系,藝術式的領悟和比喻

 ,如光、視覺與心靈之間描述等等甚或是感人的,但對理論本身的清晰性無所補益,藝術世界需要朦朧和任意,但理論本身不能,藝術、詩歌、音樂或宗教等可以比哲學更切近存在,但只有在理論自身的的清晰性中,文化的存在與形化形態才能被描摹現身,正如他的一個比喻“這就猶如:當我們告訴一個兒童他手中的物件的名稱時,他的雙眼就會炯炯發亮起來。”

盡管如此,斯賓格勒對存在和存在的意識的區分的直覺仍是卓越難及的。比如斯賓格勒強調希臘藝術的“雕塑性”性質和對不同的古代建筑的空間藝術風格比較就是卓越的美學和藝術批評觀點,但對于他來說,空間性相對于時間性的哲學意義只是模糊地包含在“現在”這個直覺概念中,而這一點卻正是所有藝術(“造型精神和音樂精神”)的最深刻哲學本質,但藝術并不就是哲學,藝術只是在空間中表現的從而只是間接地表現空間的意義,斯賓格勒只是借助于藝術批評的觀點和方法把直覺思辯化了,因此他的文化形態研究才能在歷史領域中立足,或許他自己并未意識到這種關鍵,這種基于文化存在的時空意識所表現出來的卓越的美學和藝術批評觀點實際上成為了“西方的沒落”的學術方法的最大特色。

當然,藝術與邏輯之間的關系正是西方文化所不能提供的兩種文化之間的過渡,在文化人類學的視角上,文化是人類的社會存在模式,在哲學人類學的視角上,文化是人類的社會性存在,在思辯的歷史哲學中,文化形態與人類的歷史相同,諸如此類的觀點和方法造就了一大批專門化的但相互重疊的學科和纏繞不清的觀念、觀點和方法,這一切都根源于對歷史和文化復雜多層次關系的不同理解,比如,各文化形態都具有青春期,成熟期等這樣的歷史必然過程,這與斯賓格勒所反對的在歷史中進行古代—中古代—現代這樣的劃分不同在于,需要有從一種從自然哲學的歷史觀改變為一種文化存在世界觀,即文化的哲學觀在歷史中的運用,這就要求一種新的世界觀的轉變,這完全不是思辯的哲學方法所能勝任的,斯賓格勒也難于為歷史學家和哲學家授受,共時性概念基于歷史本質的文化性而不僅僅是某些文化的某種同構性,羅馬式的秦國的帝國主義、奧古斯都式的秦始皇只是某種比較相似性,不能引證為歷史本質的文化性,歷史與文化的關系是境域與視域的交織時空,因此你即能以文化性來解釋歷史性,也可以用歷史性來解釋文化性,但這兩者的分別是重要的也是非常困難的。比如,在歷史學中,你只能以歷史性來解釋因果性而不以因果性來解釋歷史性,而在文化形態研究中,文化如生命一樣具有的必然的歷史過程,只有在哲學的領域中,歷史與文化才可以有同一性,歷史可以理解為最大的文化周期,而文化也可以被理解為最長的或唯一的歷史過程,這甚至是一種現代宇宙論意義上的課題了,比如人們可以問:宇宙的起源和歷史過程是否是循環的抑或是唯一的?

斯賓格勒的思想當然是受文化唯一性的歷史觀支持的,因此他堅稱: “‘歷史的人’,依照我對這個詞的理解并按全部大史學家對它的看法,乃是一種正全力向著自我完成前進的文化的人。在此之前,在此之后,在此之外,人是沒有歷史的。”(第二章起源與景觀,(乙)高級文化的類型,六)但斯賓格勒沒有文化的人和人的文化這樣的概念區分和它們的同一性的理解,因此,雖然他把文化形態的研究推到學術研究的前臺,但不可能有文化形態的精確的定義理論,歷史共時性概念也只能是一個煉金術式的咒語,斯賓格勒的歷史同時性與榮格的心理共時性概念一樣,無法最終脫去神秘性的面紗。

 

 

7. 中國文化的文化性

 

文化形態學方法不同于傳統科學中的實證綜合和抽象分析,它是通過對各種表象、現象進行比較、整合成可描述的觀念形態,而且它本身就是一種文化的存在,文化人類學中的文化模式研究如露絲·本尼迪克 (ruth benedict 1887-1978)等就是成功的典范,但歷史研究的因難遠超過文化人類學的學科范圍,需要全新哲學的支持,盡管斯賓格勒以及湯因比(arnold joseph toynbee 1889-1975)等等歷史和文化理論學家有了對種種文化的卓越研究,但文化和文化形態理論的豐富和深遂性遠遠超過普通的學術范圍,文化的千差萬異的變化與文化的歷史性傳承之間的秘密就與世界和生命的秘密一樣是永遠的哲學。

要真正理解文化與文化形態,而又要避免神學的超驗訴求、克服主觀獨斷的思辯臆想、突破實證方法的隔膜,只有在中國文化的境域和中國思想視域中才有可能。在中國文化中,人對于歷史是自身感悟和教化式的理性覺醒,歷史的本質內在于人的心靈,流動在情感的血液之中,生活習俗、日用語言、生活態度、人事關系都是歷史的影子,歷史是“歷史的現在”而不是“現在的歷史”,人與歷史不是阿波羅式的忘懷或浮士德式的追求,而是從無意識中不斷地文化自覺,心靈與情感是中國文化的文化性的載體,中國人對歷史的領悟的是一種歷史使命感,歷史的使命感就是歷史在人生境域中的歷史共時性,這是歷史共時性的個人最高境界,這是人性的自覺而非僅僅是歷史的反思,是歷史的思想與人性自覺的統一,歷史的本質與人性同一就是中國文化的靈魂。

和許多西方學者一樣,斯賓格勒是誤解中國文化的,他把中國悠久的編年史當作一種單線化的歷史觀 (第二卷 第二章起源與景觀(乙)高級文化的類型 二),他完全不理解中國文化的“歷史的今天”與西方文化的“今天的歷史”的區別,斯賓格勒的對文化景觀的觀相是一種疊置性的藝術批評操作,依靠形式或功能的比較性而不是主要依靠文化的歷史本質性,比如,他用羅馬法在不同文化中承繼的比較關系來論述不同文化之間的關系(第三章 起源與景觀 c 各種文化間的關系),很難說是形態學的,而這實質這是法的本質淵源性所支持的,只有在“歷史的今天”的中國視角上,歷史與現在才能同一性地展現文化形態性,這樣,文化形態才是歷史的自身,而不是過去的歷史存在,這正是基于一種文化化的世界觀而不僅僅是歷史哲學的歷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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